返回第六章 棋在棋盘外(1 / 1)我是一条杂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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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宁后边跟着十来个头盔顶上插根竹蜻蜓,身穿小黄衣、小蓝衣的后续支援异人,穿过路边柳树林跑下河滩。见战斗已经结束,立马查看地上躺着这些人伤势。

张牧之浓黑眉毛压着眼眸,弯腰捡起一副从中间断开的挂式大耳机,伸手缓缓滑过耳机主人地脸时,忽听左手河岸边传来一声长长吸气哮音。

跨步上前,紧紧握住抬起凭空抓取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张牧之将人扶在怀中,身上金焰瞬起,一身元功不计代价向他体内涌去。

“没事的,会没事的,抱元守一别说话,免得真元外泄。”

胸口挂住生肖金兔吊坠小伙儿瞪大空洞双眼,努力想要在黑暗中凝聚焦点,嘴唇开合发出阵阵哮音。直到模糊双眼看清眼前立领黑衣,才艰难抬起按在腹部地手,摸向胸前生肖吊坠。

雄浑元功入体,小伙儿似乎开始有些好转,只是腹下鲜血不停流淌,滴落在鹅卵石上。任凭张牧之如何封堵血脉,都无法止住鲜血翻涌而出。

“过……过……过些日子,帮……帮我,带,带,回家。再告诉,告诉我……妈”

骤然停歇话语,随着无力垂落地手,再也无法接续,唯有潺潺逝水带着无限遗憾,奔涌向时间尽头!

张牧之咬牙从他胸前扯下金兔吊坠攥在手中,抬头四顾茫然。

正扶着伤员走向公路的异人,听到轻轻从耳畔擦过断续声音,不由停步回头。河滩上还在挨个查看是否有活人的异人,这会儿也停下动作,纷纷向这边投来目光。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大家不由摇头叹息一声后,继续自己应该做的工作。

“张牧之你过来看看。”张一得翻动李青舟尸身,从他身上找出里边夹住一叠照片,表皮油光水亮的笔记本。

张牧之缓缓放下怀里尸身,手里自然垂落的吊坠红线,随河风飘动。

“对不起,没能守住他们。这是我找到的唯一线索。”张一得对向张牧之眉峰低垂,不知为什么先道了一声歉,这才递出手里夹着照片的笔记本。

没有伸手去接,张牧之目光落在李青舟身上,看了一眼没有墨镜遮挡眼眶中的偌大窟窿,眼神转向仰躺在地上一身喜庆龙凤褂,精致妆容早就满是血污的新娘身上。

左胸下那道菱形贯穿伤,早就让她没了呼吸。那张原本该在洞房里由新郎挑开地大红盖头,挂住半截金簪掉进河边浅水塘,浸泡在泥沙混浊的血水里,随河水涟漪上下浮动。

“啊!”

猛然一吼,张牧之再也抑不住心间悲痛,周身元功鼓荡间,河道两旁杨柳如受狂风催折,偏白长剑在空中凭空显现,直接刺向手持长杵尖锥那具无头尸身心口。

长剑落地,河面瞬间惊爆,掀起地波涛在空中化作细雨淅沥……

一只鵟鹰在河边杨柳林上方盘旋,似在寻找猎物,声声唳叫刺破长夜宁静。

只是远方忽来一声怒嚎回响,吓得它立马拉起身形飞向更高处。

身披三色长布身影正在杨柳林下穿行,忽听传来这一声怒嚎,回过头向着声源方向看了一眼,就近坐在树下一块长满青苔的椭圆大石上自言自语。

神神叨叨间,还一手做剪刀一手做布,开始自己与自己猜拳。坐姿更是时而转左,时而向右,有时甚至脚下发力蹬向地面,在大石上转起圈来。

“你刚才为什么等到那个时候才出手?”

“我,我,我是看他们人多,我害怕!”

“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我,我,我一向很胆小,你没看见刚才那个女人好胸,胸得我都瞠目结舌不敢动……”

“错剑堂三进三出,打得那群无聊的人满地找牙那会儿怎么不说自己害怕?跟老变态畅谈人生梦想那时,怎么不说胆小?作为兄弟,我真不想揭穿你胆小猥琐的好色本性!”

“老变态你别说了,我害怕。还有在错剑堂里动手的不是我,是他回答不上那个问题女人的为什么,又不想丢面子才发飙打人。”

“不管是好色还是怕那个问题女人,能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我就是嫌外面太吵才来这里,现在你们又开始吵,真烦!”

“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那人我们的名字?”

“我叫白张,白纸一张的白,嚣张的张,小强蟑螂的蟑,还是代表他老爹父母姑嫜的嫜?他一定会觉得我是疯子,说不定会送我们去精神病院。”

“他们本来就叫我们是疯刀!”

河滩边,张牧之、张一得、丁宁一行将所有异人尸身带走之后,那些还活着的普通人,也全部被施以迷魂法抹去记忆。至于那些普通人尸身,则是抬回路边伪装成车祸的样子……

乾城有座家喻户晓的坟山阴地,莲花岗。坊间传言这里曾经还是枪毙死刑犯的地方。

不过随着近年来国家施行殡葬改革,就再也没有添过新坟。不过因为用地紧张,新房阳宅倒是建了不少。对于山上那些坟头忌讳,住在半山腰上多年的寻常住户,也已经习以为常。

莲花岗硬化水泥路面上,身后驮着重重卡通书包,牵着小孩归家地住户,除开每年清明上山烧纸之外,对山上印象最深的就是山顶那座莲花寺,与跟成片坟头相隔不远,占地两千多平米的高墙大院。

大院十来米高墙头上全被铁丝栅栏缠绕,还全部通上电网。院子厚重大铁门边,挂了块长长的光亮不锈钢牌,乾城第九看守所。

在普通人眼中,这里是乾城看守所,至于第九还是第几都没区别,反正就是看守所就对了。也没人关心人口不到百万的乾城,看守所怎么会排出九所?

这座第九看守所,其实是汗青编建成关押犯罪异人的囚地。跟正常看守所相比,除了关押人员不同,不允许探视,以及申请取保之外,都是视罪行大小,蹲满改造时间后才能放出去。

被关进这里边的犯罪异人们,都会在头顶百汇穴,后背龙骨以及脚下涌泉穴打入一颗贯脉钉限制功体,免得这些人进了囚地还不安生。

个别穷凶极恶,一辈子别想出去的异人,还会以秘法禁锢。种种措施之下,囚地看守异人还会持有热武器以防万一。

毕竟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天麻麻亮时,修长双腿搭在囚地监控室控制台上,眯了一个晚上的黄蒹葭,长长伸了个懒腰之后,双腿屈伸一蹬,推动塑料旋转摇椅滑到门边,抬腿把挂在门上地黄色京剧素面脸谱高高踢起。

等她起身抬手,正好接住脸谱挂在脸上,打开门向监区走去,看看今天是不是有哪个不开眼的,让她在下班之前活动一番筋骨。

给枯燥乏味的囚地执勤生活,添上一点儿乐趣!

监区重重铁闸拉开,听到响动的异人纷纷涌向门边,双手扣住牢门钢柱,尽可能探出头来。可当这些囚徒看到那张代表身份的黄色素面脸谱,立马赶在她眼神投过来之前,扑回床位闭上眼睛。

这些长年累月被关押的老油子,知道眼前这一位女拳师可不好惹。

黄色,在京剧脸谱中代表勇猛暴躁,上一次有个囚徒不服管教,扬言有本事给他拔了贯脉钉,来一场公平决斗。

没想到这位女拳师还真给拔了,不过后果是被一拳打得昏死倒地后,还被这位骑在身上以极其精准力道,硬生生捶断二十四根肋骨却不伤及内脏分毫。

让他往后小半年下不了地,只能躺在硬木板床上哼哼。

戴着脸谱面具的黄蒹葭,很是享受这些男异人眼中那份恐惧。象征性的在一层悠闲走了一圈,准备转身回去稍稍洗漱补个美容觉时,一名戴着白面抹脸面具的高大男人向她迎面走来。

两人微微点头各自向前,只剩皮鞋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咯噔’声,还在过道中回响。

白面抹脸面具男人脚步不停,从廊道尽头向下,走到地下一层最里墙边,弯腰轻松提起一块一拳后地方形钢板,露出一条漆黑向下通道。

顺着通道下去,地下二层极为空旷,只有一灯如豆悬在钢墙顶上,连上下台阶都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照见灯下一人披头散发,手脚上扣锁住四条臂粗铁链,面对身前石台枯坐。

白面抹脸面具男人一步步走下台阶,二层不可见的四角黑暗里,各自走出戴着红脸面具的异人放下手中铁链,踏上台阶与他错身而过。

来人似乎与这名关押异人囚徒特别熟悉,径直走到石台前,背对昏暗灯光坐下,看着眼前单纯以指力刻画出的十九道纵横。

“袁不破,这盘棋你下了这么久,白子棋势以趋无力,黑子逐渐掌控中盘。自喻执白的你,还能有胜算吗?”白面抹脸面具男人目光离开石台,落向身前人额间那道莫约小指指节长度节的剑痕之上。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想通,到底是谁能破开这个男人的特殊功体,在他额间留下这道伤痕。

袁不破放下白子收手端坐:“棋势消长如史海勾陈,白与黑的边界从来不是简单一划,就能泾渭分明。况且我已经布局到了中盘,你才刚刚起手,当然看不清形势。”

“喔哦?难道当下的境遇,还让你觉得这盘棋可以赢?”白面抹脸面具男人低头对着黑白渐次棋盘稍作沉思,提起黑子靠向下边星位上方。

袁不破嘴角缓缓拉开一个戏谑弧度,应手入边为断,截杀黑子:“黑子注定死局!”

白面抹脸面具男人也不示弱,快速在左星位边上落子双活,提走一枚白子:“白子龟缩一角颓势难挽,就凭你一己之力想赢,怕是没那么容易。”

“现在棋盘上的走势,黑子只要一子落差就会全盘皆输。在你行动之前我就说过,黑子棋筋越强,越反而越接近死亡边缘。”袁不破抬起头来,棋盘上左下小飞黑子已被白子压住。

“哼,是吗?我倒觉得黑子必胜。”扯动嘴角冷哼一声,白面抹脸面具男人起手天元右上落子,再次双活提白。

袁不破干裂嘴唇拉开,摇头轻笑间竟然抬手自填一气,补入右边星位:“一个人在临近毁灭前总是极力反抗。我明白,所以看你挣扎是我现在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预知未来这种事,是愚人口中虚无缥缈的神才能干的事,不是你!”白面抹脸面具男人似被激怒,骤然提高音量在空荡空间中层层回响同时,猛地握拳捶向棋台边缘,将黑白棋子尽数震起。

袁不破戴着镣铐地手伸出一指,轻轻棋台上点了一下,黑白棋子尽数落回原位:“我从不相信有谁可以预知未来,更不会信虚无缥缈的神。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只信由自己主导下的那个未来。”

棋子归位,白面抹脸面具男人快速落子挤入棋盘中腹,提出两粒白子:“没有自由的你,不觉得自己太狂妄了吗?”

紧跟中腹落子双活,袁不破第一次提走黑子。双手握拳翻覆,让铁链相互碰撞发出沉闷“叮当”声响:“不自由吗?到今天为止,你难道还认为这里可以困住我?”

“不得不承认即便功体受制,你要走出这里不难,可问题是你能走多远?”白面抹脸面具男人并不示弱,落子点入中腹,长镇侵消白子出头。

石台上这盘残局,在袁不破与白面抹脸面具男人共同落子下,已是棋入中盘,马上就要到了分出胜负的关键手。

袁不破白子紧逼,不让刚刚落下的黑子有任何机会:“贪婪与愚蠢只会加速败亡,作为这次的见面礼,我用一份承诺跟疯刀交换,让他去帮你砍掉尾巴。”

两指捻住黑子僵在半空,白面抹脸面具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落下:“多杀一个人,对我的计划没有任何影响。”

袁不破盯着棋盘快速落子,调侃反问道:“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思考再三,白面抹脸面具男人向前三手的双活,再次填入黑子提白:“最初的建议我依然保持诚意。只要你答应,我们一定合作愉快。”

“是什么让你需要跟自己口中狂妄的人合作?”对方落子双活,袁不破也不纠缠,提子落向棋盘右下边角,挺挡黑子不让出头占位。

白面抹脸面具男人似乎再次被激怒,冷哼一声:“哼!你真的认为我拿你没有办法吗?”

“威胁,只是证明无能。”袁不破脸上云淡风轻,继续观察棋盘局势。

刚才落下那一子,让原本弱势的白子转守为攻,黑子中盘已如他先前所说,首次显出颓势。

白面抹脸面具男人犹豫再三,肚边目外缔子,守住角地想要另行开拓大场:“无能的我,已经破解八门金锁!”

“嗯……”一声沉吟,袁不破收回即将落下的屠龙白子,抬起头来。

“跟我合作,我拿到我想要的,而你也能解开受到压制的功体得到自由,这笔买卖我们都不吃亏。”男人白面抹脸面具下唇角轻抿,捻起黑子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

“很有说服力的筹码。”袁不破左边目外立子,没有继续紧逼,只是将左边白棋尽数接活。

“相信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眼见棋势再起变化,白面抹脸面具男人信手落入下边小目,托住一子得占一气,让黑子大场能够再次开拓后,便起身离去。

看向那道背影步步走上台阶消失,袁不破目光随着重新走下来地四人,再次回到棋盘上。

“想不到如梦无相经还有如此神效,竟然让他自行解开了那场世纪大战的记忆封印。整整二十三年过去,当年力挽狂澜的镇灵人们,如今只剩下忘记一切的你。你是否还能看破迷障一招定乾坤呢?我很期待我们之间的再次见面!”

轻声自语中,袁不破双指屈伸,指间白子撞向石台棋盘下边三路的边线。

霎时,棋盘上黑子尽数飞起,向不可见的四角阴影里疾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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