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线索(上)(1 / 1)我是一条杂鱼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乾城经开区金融大夏二十三层。

汗青编乾城劳务派遣有限责任公司里每一个人都面色沉重。昨晚那场突如起来的战斗,以牺牲十三人,伤七人的代价彻底结束。

这些人会以车祸,工伤或者猝死的方式告知家人。只是同样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死,他们绝不会像普通人守护普通人那样,牺牲之后还能获得烈士称号,这多少是这里所有异人心中一份小小遗憾。

所幸汗青编在伤亡补贴这一块工作做得极为扎实,他们拿不到英雄烈士称号让人铭记,可死后家属侄女待遇却极为优渥,多少也算是一种另类补偿。

从老黄头房间里出来,连续消耗功体的张牧之,掩不住脸上疲惫神色,走进张一得那间办公室里。

敞开蓝色窗帘的落地窗,让只摆放一个资料柜,一张办公桌以及一张会客沙发的房间显得有些空荡。张一得并没有在办公室里,牺牲人员身后事与跟政府职能部门商讨善后事宜,就够他忙得团团转了。

靠坐在皮质沙发上,张牧之闭上双眼暗自调息。

镇灵人先天优势让他不必刻意保持盘坐姿势,体内元功会自动在四肢百骸中流转不息。要是脚踩大地,消耗真元恢复还能更快,不亚于寻常异人盘坐时邪妄不侵,慧心内照。

大抵四十来分钟,张一得拿着昨晚那本被摩挲得油亮的小笔记本,从外边推开了门:“老黄头还撑得住吧?”

点点头,张牧之没有接话。

“李青舟这本笔记本里记有如梦无相经血案,那种特殊招式功法的名称以及特点。跟老黄头身上所中之招的一模一样,名为炎炎无上决。里边还有一些可能是凶手的人物线索,我已经给总部反馈,那边正在调查。还有这叠照片里,有一张拍摄地点就在乾城酒吧一条街。”张一得进来直接坐在沙发上,抬手把小笔记本递了过去。

张牧之接过来翻了几页,里边大都是李青舟一些心情随笔,以及平日里修行感悟。唯独夹杂照片那几页,详细记录着几个人物信息。

曹子方,炎炎无上决修行者,如梦无相经血案始作俑者之一。疑似幕后掌控星城异人地下黑拳拳市,具体身份不明,下落不明。

林勇,双腿残疾功体不明,疑似参与过当年血案,现居乾城顿丁酒馆。

白疏影,滇南白族……游定波……周胜……

大抵看了几眼,张牧之从笔记本里捻起除了最后几张,其余全部边角起翘,一看都是有些年头的泛黄老照片。

拍摄时间绝对不超过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这些黑白照,上边全部都是尸体,死状与如梦无相经血案档案中尸体一模一样,身体表面包裹一层透明冰晶。

从这些死者衣着初步判断,像是苗、壮、白、瑶等少数民族装扮。

最后寥寥几张相纸光滑的彩色照片,没有尸体。多是以偷拍角度,拍摄一个驻唱歌手在酒馆里的日常工作。按李青舟笔记本里记载,这个人应该是林勇无疑。

叠在最后一张彩色照片中,林勇坐在轮椅上笑容灿烂,双腿盖住一张质地柔韧的橙红色毛绒毯。在他身后,一身亚麻青花碎长裙的女人眉头微蹙,唇角拉开得有些生硬,双手紧紧握住轮椅把手,似乎不怎么开心。

两人身后是间以老人头大烟袋做成霓虹招牌的酒馆,名字叫顿丁。

“这间酒馆在乾城酒吧一条街,是清吧。一般全天营业,根据先一步调查,照片上这个人只在晚上才会在。我待会儿要下县城去接昨晚牺牲同伴的父母,只能拜托你跑一趟了。”

张牧之点点头,准备起身离开。这件事即便张一得不这么说,他也会干预。昨晚河边浅水塘里,混浊泥沙血水上下翻动地那块红盖头,还有那块金兔生肖吊坠,他绝不允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张一得跟在他身后送他离开,临到公司门口,还要了一份昨晚阵亡异人资料,才走进电梯。

刚是回到办公室的张一得伸手准备锁门,见丁宁站在棕色木纹办公桌边,手里拿着笔记本翻看。径直走进去坐到办公桌上,弯腰从抽屉里摸出香烟点上,吐出长长烟柱。

“抚恤方案报上去没有?”

丁宁摆手谢过递来地香烟:“方案报上去了,总部也已经批了。然后古城文庙那边我请了半个月假,想专门来跟这件案子。”

“好,你跟老黄头是多年朋友又是这边老人,不过今天镇灵人已经答应先去顿丁看看,你今天就先跟我去一趟县城吧,正好昨晚牺牲那些兄弟的情况你比我熟。”张一得掐灭只抽了两口地香烟,屁股一抬蹦下桌面,随手拿过笔记本。

丁宁应了一声,眼神有些不舍的看着笔记本被他锁进资料柜。跟他走出房间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天空中低垂,毛毛细雨悄悄无声地飘落,荣昌路西郊公园外行驶的车辆,偶尔启动雨刮器,刷开前挡风玻璃上地一片迷蒙。

不论是进城还是出城,在这条国道干线上行驶的各种车辆,统统在临河大拐弯一排排红白路障指示牌前停了下来。一辆接一辆,等候前面手里拿着对讲机的交警指挥单边放行。

道路一侧,昨夜凌晨四五点左右,那场连环大“车祸”的事故车辆全被挪到路边。拿上平板电脑的保险公司人员跟交警一道,每对一台事故车辆拍照取证之后,马上安排边上黄色清障车挂住钢钩拖走。

排在拥堵车队最前面那辆帕萨特,在交警指挥下开始向前缓慢移动。开过事故地点时,驾驶室玻璃车窗这会儿降了下来,里边脖子上挂住大金链子的微胖男人,不顾蒙蒙细雨探出头来,看向路边一辆辆事故车,皱眉发出“啧啧”声。

这么大事故,肯定又是哪个“车神”或是马路是他家开的脑残赶着投胎,不是大晚上在这里会车不关大灯,就是喝了酒车速太快,才酿成这场悲剧。不然昨晚一没下雨二更不会下雪,加上晚上车辆本来就少,按照交规正常行驶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真搞不懂这些人开车咋想的,还真当天当老大,自己当老二了。规矩不是束缚,是保护大家自身行车安全,按规矩开车不香嘛?非得抢一秒赶去投胎?

一边心生恻隐之心,一边吐槽“车神”的微胖男人,刚是驶过大拐弯,浑然忘记自己刚才吐槽,狠狠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边上穿着丝袜,脚搭在副驾驶台上的小妹,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赶紧收回脚伸手指向河道,嘴里大呼小叫。

挂住大金链子的男人瞟了一眼,见公路河道边上有个人正在烧着黄纸,心里也没当一回事。可就是这么一眼,没来得及控制过快车速,直接撞在了护栏边上,发出一声闷响!

男人很快下车,对从副驾驶位挤下来地小妹骂骂咧咧时,后边交警也是跑了过来。

张牧之蹲在让细雨浸湿鹅卵石半边的河边,一张张朝身前火堆添着黄纸。一如每年清明、除夕,他在古城巷弄里一场场无名祭!

昨晚三名异人截杀李青舟所带来的破坏,已经被汗青编全部抹除,就连河道边上血迹也清洗干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对于普罗大众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时间魔力足以让一切生死幻灭留下的空白,迅速被发现和填补。

但对当事人家属,以及他这个镇灵人来说,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时间无法逆转只能让悲痛淡去,无法让这道伤痕恢复如初。

黄纸火堆渐渐熄灭,张牧之起身看着潺潺逝水,一身黑色立领风衣,随微微河风不断扬起……

晚间十点,一场大雨后的衡山路上微风摇曳。

一片片梧桐叶在五彩霓虹灯光里兀自飘零,悄然落向酒吧门口花坛旁超短黑丝搭高跟,一手抓手机还要撩起长发,一手扶住墙面不停呕吐地美女边上!

张牧之眉间川字深结,一副生人勿近禁欲表情,目光只在街口对面,上了年纪那位环卫工人身上稍作停留。对身边这些不断抛来媚眼的莺莺燕燕,看都没看一眼。专心寻找照片上那块霓虹招牌。

很快,一个老人头嘴里叼着烟斗,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顿丁还是丁顿的长方形艺术霓虹招牌,让他眼前一亮。照片上一头卷发蓬松而规整的女人,正巧侧坐在酒馆门口木质外廊上,手中提住一小瓶啤酒,与花裤衩人字拖的客人有说有笑。

没等他走近,卷发女人推开酒馆做旧木门,花裤衩子起身跟进去之前,似乎是下意识地朝张牧之这边看了一眼。

酒馆里没有高亢震耳电子噪音,更没有妆容精致,吊带热裤大长腿妖媚少女,倚在高台立柱边疯狂晃动身躯。相反,古典木吉它清脆声响,只在人们相互轻声交谈中若隐若现。

走进酒馆地卷发女人薄唇含笑,在右侧靠窗桌前弯腰拿起褐色红酒瓶,给刚刚因为上错东西而生气,张开满口黄牙数落服务员的男人倒了一杯酒,用不大却全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送一盘水果拔伊拉。”

花裤衩子脚踩高脚凳,手肘枕在大理石上,背对着吧台踮脚后仰,眼神里满是欣赏与欢喜。张牧之进来之后不动声色坐在他边上,正好听见卷发女人说话。

听她口音不像是乾城本地人,倒有点像开埠一百多年,国际大都市望城人将高贵刻进种骨子里的优雅。

原本细腻有序的吉他声,在这时突然有些走音,一圈圈围住台下的少女们马上响起鼓励掌声。张牧之顺着一袭波点连衣裙的文艺女青年上台献花轨迹,台上坐着轮椅侧身环抱吉它演奏那位,就是合影里笑容灿烂的男人林勇。

只见这会儿他嘴唇焦裂颤抖,一片通红的脸上眉头紧锁,似乎正在忍受某种痛苦。

卷发女人也发现了异样,转身走上前蹲在轮椅边,握住男人地手小声说着些什么。

“唉!可惜这么有才一个人了,跟我一样是个残废。”靠近大理石吧台的双人桌,戴着宽大黑眼镜的年轻小伙儿发出一声叹息。

桌子对面熏粉V型低领连衣裙的女伴看着手机:“上天为什么如此不公,总让有趣的灵魂残缺呢?他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小伙儿笑着撇过头,双手在桌上一阵探索,终于是握住另一只手!

一个装瞎,一个缺心眼海王,这种普通人与普通人之间的博弈,张牧之向来直接无视。继续装成寻常客人一样,自顾坐在吧台边,用手托住半边脸。

一名脑后束着马尾的年轻女孩儿大抵是喝醉了,在同伴搀扶下缓缓向门口走去。拖着脚步阑珊地女孩,没注意吧台前微微凸起的氛围地灯,脚下一个呛酿向花裤衩子怀里扑去。

本能收紧两腿的花裤衩子还是慢了一步。

年轻女孩儿扑在他肚子上这一幕,正好被走来地卷发女人看见:“伊蛮好,亚岛伊拉行滴四体组组。侬不适合我。”

酒馆里在望城打拼过,能听懂老板娘说些什么的客人开始起哄:“哎哟喂,今天是什么日子?老板娘怎么为其他男人吃醋了。我没看错吧!”

“哈哈哈,程雪,你今天这个样子,突然让我觉着自己也有机会,你要不要考虑下我啊!”

这句话之后,酒馆里大部分是冲着优雅知性老板娘来的客人们,笑得拍起桌子,想引佳人注目。

“也考虑一下我啊。”

类似的话,很快成了酒馆取代吉它声的主旋律。

程雪环抱双手,斜靠过道放满酒瓶的装饰柜笑而不语。身为这里的老板娘,她刚才那句话,自然牵引来酒馆里大部分眼光。

整个头正好埋在别人跨间的女孩儿被拖起,一边用力架住她的同伴,一边尴尬道歉朝外走去。

花裤衩子耸肩抿嘴,左右转头想要找人替他说话,,却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最后只能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程雪斜眼转身,愤愤走进酒馆半挂着闲人免入帆布的后厨。

坐在花裤衩子边上的张牧之,甚至听见掀开帆布之后地那声冷哼跺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