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线索(下)(1 / 1)我是一条杂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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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缓缓上坡的绿皮出租车大灯,照得莲花岗水泥路面有些泛白。

司机身子前倾,紧握方向盘左顾右盼,生怕路边上窜出野猫野狗,或者一身白衣以发覆面的骇人东西。

莲花岗半山腰上那些住户晚上十点之后,家里要不是遇着什么突发状况,基本不会在外边瞎晃荡。坟山阴地,说不忌讳也是在白天不忌讳,到了晚上心里都犯怵。

除开山上对老一辈古板传统不屑一顾的年轻人,会在外边宵夜泡吧喝得踉踉跄跄晚归之外。只有那些心里明明怕得要死,却又耐不住别人怂恿鼓动,想借着晚上逛坟头这种“勇猛”事迹,彰显自己男子气概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带上心仪女同学,在这个点儿上山。

两辆绿皮出租车停在乾城第九看守所门口,司机任由副驾驶上女学生扯住衣袖怎么央求,也不肯再往上走。

后边梳着二次元大背头,在内饰灯下显得油光水亮的男生,愤愤开门下车把女同学拉扯下来后,丢下车费重重关上车门。

那架势,怕是司机再敢逼逼一句,今儿这里必须倒下一个!

司机伸长身子从副驾座位下捡起车费,摇头哼笑一声,掉头朝山下驶去。

“哼,爹娘拼命攒钱供读书,你们倒读到坟头上来了,呵呵。最好待会儿真有鬼吓死你们,不过那两个漂亮的女大学生有点可惜了,要是能……嘿嘿!”

司机一边紧握方向盘拐弯一边碎碎念时,车头大灯忽然照见一名穿着青色T恤侧过半边身子,像是藏着什么的男人站在路边,吓得一脚急刹下去,后边跟着的车差点没撞上。

抬手抹掉额间冷汗,司机见是个活人挥手让他们先过,长长叹了口气启动车辆。这么一吓,让司机注意嘴上积德,接续下去的碎碎念不再那么难听。

顶多是想山上那些骇人东西,把要去逛坟头几个吓个半死就好!

第九看守所路边上五六个男女大学生,压根不知道司机别样问候。男生自觉走前断后,手里握住明晃晃地刀子相互壮胆,将女生保护在中间往山上走去。

等这几个大学生走远,第九看守所靠马路边墙头电网栅栏上,几只麻雀猛然扑翅而起。一道人影从墙里飞身跃出,稍稍屈身落在水泥地上,左右看了一眼。

“总算是出来了,还真怀念以前老黄头没出事的时候,现在翘个班都跟做贼似的。”微微左右甩头,抬手撩开依旧挡住眼睛地头发,黄蒹葭正准备要走。

墙根一名鼻梁高挺,敛住一双剑眉的男人,背负双手从暗处走了出来:“我没来之前,囚地守卫擅离职守与我无关。我来了之后,乾城汗青编怕是也只有你黄蒹葭一个人敢这么干。”

汗青编明暗两套运行模式,明处劳务派遣公司相对松散,异人高度自由。暗处囚地截然相反,只要被选进囚地值守,一个执勤周期内是绝不允许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奈何老黄头没出事之前,对于囚地管理在大章程上没什么毛病,值守替班换班甚至翘班这种事儿,向来睁只眼闭只眼。可他出事之后,张一得调来接替明处,他则被派来执掌囚地,开始严格按照章程办事。

“额……我就是单纯想出去帮忙,听说昨晚死了十多名同伴,要是我在肯定不会有这么大伤亡。再说了囚地固若金汤,把我这么强的战力放在这里,简直就是浪费。”黄蒹葭以事实为基础,很认真说起理由为自己开脱。

现在整个乾城汗青编异人不算老黄头、丁宁还有眼前这位有铁面无私之称的聂求刑之外,她这个女拳师最是能打。至于张一得跟张牧之,前者软趴趴拳无二两力。

后者倒是老黄头出事那天,一起追击过凶手,看样子还有点实力,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试试。

“镇灵人已经答应帮忙调查,这件事要是他都搞不定,你去了有什么用?回去吧,别给我添乱。囚地三层那位这两天有些不老实。大家都得盯紧一些。”

看守所大铁门上小门打开,聂求刑负手而入。后边黄蒹葭吐了舌头跟了进去。

水泥路面拐角视线盲区里,侧身靠墙那人等小门关上之后睁开双眼,露出一双绿色眼眸走上路面,身形几个闪动朝着山顶走去。

没几分钟,成片坟头外围几个大学生忽觉身后有阵焚风吹拂,还没等回头过就见着一道青影从眼前闪过。女生顿时身体缩成一团吓得尖声四起,紧闭住双眼就近抓起男生臂膀,朝自己这边扯来。

“刚刚那是什么?有人看清楚吗?”

“没有,是不是看错了?”

“别闹了,是不是你们几个事先弄好的,我们还是下山吧。这里看着怪瘆人的。”

今儿梳着大背头的主角儿,握住刀子地手有些哆嗦,虽说当下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应该正是胸中豪气干云,可经大家这么一说,心里也是没底。

干脆顺着大家说的,一路搂住心仪美人肩头,往山下退去。

从几个学生们身前闪过青影,确认四周再也没人之后纵身而起,几个起落飞身落入莲花寺大雄宝殿前,手里化出一柄无锋重剑沉沉顿下,发出一声剑吟。

先前一直侧着不想让人看见的半边身子,在大雄宝殿阴影下表层皮肤裂开,冒出滚滚黑烟,特别是半边脸上似有岩浆流淌。

“阿弥陀佛,师父坐化时曾言我听禅而圆,见莲则寂。师兄,二十三年来你重新回到这里,就让初禅剑吟,想来那把佛性渐消的莲献剑也快要到了。”大雄宝殿里青灯佛影,一个没披袈裟,后脑勺有道长长疤痕的和尚背门而坐。

青影抬手按剑,青砖上未干雨露顿时四向飞溅:“二十三年前我在这里睁开眼那一瞬,忘记了之前所有。师父告诉我从这里走出去,重新寻找未来的意义。可二十三年后回到了这里,我依旧没找不到自己的未来。”

“命运如绳索,你可以握住这一头,却看不到另一头的延伸,每踏出一步,牵动每一线变化,都会形成独一无二的构局。二十三年了,过去未来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是谁,现在在哪,现在要怎么抉择?”和尚说完不再理外边,起身向内堂走去。

青影无语低头看向脚下对分光影,似是做了什么决定,提剑走向佛堂。先前阴影中裂开表皮,也随着他走进光亮时,连着烧毁衣物瞬间恢复……

今儿顿丁酒馆歇业比往常早了三个小时。

不知道是半圆舞台上林勇脸色越来越不好,还是什么其它原因。才刚刚到十一点三十分,悬在酒馆中央的四面液晶大屏,响起经典萨克斯音乐《回家》。

老板娘程雪走上舞台,从林勇轮椅前立杆拿下话筒,频频弯腰道歉。有的客人桌上食物还没吃完,她也是大方免单,不想节外生枝。

等所有客人都走后,花裤衩子抓着做旧木门把手不情不愿被推搡出去。

回到台上,程雪撇着嘴秀眉微拧,半蹲轮椅扶手边,拿开男人双腿上木纹肌理细腻的原木吉他:“还是很疼吗?”

林勇靠坐轮椅胀红着脸,早没有往日笑容。一只手颤抖伸出,像是要抚向身前人。

由着手掌刮过自己地脸,程雪伸手掀落橙红色毛绒毯,轻轻在他大腿上抓握按压活络经脉:“你的伤势才好没多久,我们打不过他的。听话,我们就这样过普通人生活,不再去想报仇的事情好吗?”

男人低头斜眼,手掌无力垂落。

一直躲在壁橱后面,张牧之双目凝神,透过空酒瓶缝隙有些奇怪的看向两人。

“唉,可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感知不到所谓的气到底是什么,不然当初你也不用以身犯险,被炎炎无上决打伤。都怪我没用。”眼眶泛红,程雪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脸贴向林勇大腿抽噎起来。

咋听炎炎无上决,张牧之浓眉一提,从壁橱后转了出来:“你刚才说他身中炎炎无上决,是什么人治好的?”

轮椅上林勇猛然抬头,死死盯着走向半圆舞台地男人,紧握扶手。

“你是他派来的杀手?”程雪身子微微后挪,双手抓紧男人的手。

张牧之有些不解:“他?杀手?”

“哼,曹子方的走狗,明知故问。”程雪撑住轮椅起身,挡在男人身前。

双手胸前摊开,张牧之慢慢后退,跟半圆舞台保持距离:“我想你们误会了,我不认识曹子方,更不是他跑来的杀手。如果曹子方是一个脑后绑着小辫的老头,那我想我们的敌人一致。”

还没等他退上两步,轮椅上林勇猛然伸手拦腰向左推开程雪,颤抖双掌在胸前运使想要先发制人。

张牧之凝掌提元当机立断,一步踏上半圆舞台边沿飞身而起,身后壁橱受气流牵引向前倒去。

“你要干什么?”程雪匍在地上惊叫一声,叫不停凌空一掌。

林勇脸色由红转白,双掌不停颤动间已是有心无力,只能勉强抬手应对。

眨眼,双掌交击,没有气劲迸射的乱流激荡。

只在一阵玻璃酒瓶碎裂声响,夹杂轮胎胶质与台面摩擦的刺耳尖声后,一股难闻气味伴着青烟,充斥整个酒馆。

轮椅撞到半圆舞台幕墙,林勇口中鲜血不止,右手无力垂下时艰难拔背直身,看向眼前人似笑非笑。

张牧之站在舞台中央眼露疑色。林勇明明无力,为什么还要抬掌奋起?

“还说你不是曹子方的狗。”顾不上舞台布线挂钩钩破一角的裙摆,程雪从地上爬起跑到林勇身前,眼里满是心疼地伸手拭去他嘴角鲜血。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敌意,张牧之退回舞台边缘:“我有一个朋友也身中炎炎无上决,不过他中招之后一直昏迷不醒。所以,我来这里是想请教解招方式。”

“哼!”

程雪侧身斜眼,并不相信这番言语。

“如果我是杀手,还是曹子方派来的杀手,你觉得现在你跟他还可以这样跟我说话吗?作为一个杀手,额外编制谎言我又能得到什么呢?”连番反问,张牧之慢慢向前,准备出手替男人暂缓伤势。

程雪轻咬嘴唇眼眸左右转动,伸展双臂横跨一步,挡在两人之间:“真……不是杀手?”

张牧之点点头转到轮椅后,双手搭上林勇后肩风门穴。

见到林勇脸上开始好转,程雪赶忙转身捡起橙红色毛绒毯搭上他双腿:“炎炎无上决由两股不同的气劲游走伤者全身,抑制气脉同时阻挡外界施救。强行突破只会引发气劲爆冲,使受伤的人更快死亡。要想解招只能请一位根基深厚的人,由外帮助压制两股气劲,让伤者从内自行突破冰封。”

“他全身经脉气门受炎力灼烧破坏,自身功力早就消耗殆尽,全靠外力提功运元才能护住心脉。自行破封对他而言,怕是力所不及,还有其它方法吗?”说出老黄头情况,张牧之眼神期待。

稍稍放下戒心,程雪继续解释:“如果自身无力冲散两股游移气劲,驱除附体冰霜。那帮忙压制两股气劲的人,必须在保证压制效果的前提下,自损根基将元功毫无保留的渡予伤者,直到他能够自行突破为止。”

“你一个普通人都了解这么深,看来他被炎炎无上决折磨的日子不短。不过你提到的两种解法,他的情况似乎都不符合。”

张牧之说话间,轮椅上男人已经好转不少,抬起手来阻止他继续灌功,开始自主闭目调息。

“哼,解法已经告诉你了爱信不信。当然要是你能找到苏劫禅,我说的方法当然用不上。不过怕是等你那个朋友死了也找不到她,怀城仁和堂有个半身被炎炎无上决所伤的医生,已经等了她十年。你不信可以过去碰碰运气,看是自损根基快,还是找她救快一些。”

心里本来就对眼前人打伤林勇有些不满,这会儿面对质疑,程雪不耐烦斜他一眼侧过身去。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张牧之看了看逐客意味很浓的程雪,又看了林勇一眼,留下一句还会再来便转身离开。

见来人走了出去,程雪跟上去将酒馆做旧木门上锁,站在橱窗边上确认张牧之走出街口之后,这才回到半圆舞台,双手环住轮椅上地男人,将头枕向他肩头。

男人这会儿脸色红润不少,扭头一口唾沫直接喷到她脸上,甩开搭在肩头让自己觉得恶心地手:“你演戏演到这个份上不嫌恶心吗?告诉我程雪在哪?”

“程雪”抬手擦去脸上唾沫浮出狞笑,随手朝男人身上一抹,眼神哪里还有刚才温婉?

一双眼眸闪射凶光。

“这点委屈我还是受得住,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嘛,演戏当然得演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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