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们总会将虚假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手上。

别看白辰誓要担起保护黑兰城的责任，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一心符能够挡住玉山学宫的姜小山，但是挡不住赤焰城的军队。

所以他既不能让姜小山冲入城主府，证明城主不在；

但同时又无比期望城主确实不在，这个时候如果说有谁最有可能搬来兰江联盟的救兵的话，那一定是这位城主了。

“他们不敢的。”姜小山无情地打破白辰的幻想。

“当一个城邦，习惯了用金钱去解决所有问题，那么当金钱不管用的时候，他们就会发现，他们也就只会用金钱去解决问题了。”

姜小山一步步逼近白辰：“兰江联盟当然想要黑兰城，但是，他们还得衡量，少了黑兰城作为和赤焰城之间的缓冲，那么在这里种植黑兰花是否还能获得稳定的收益。”

“这么说来，他们不是更可能出兵救援，并且在击退赤焰城的军队之后，撤出黑兰吗？”随着讲小山的靠近，白辰身上的光芒更加摇晃。

“不，兰江联盟是商人，所以的决定都会衡量得失。任何一个决策如果被他们认为是无利可图，就不会执行。”

白色光芒不断减弱，姜小山已经足够靠近白辰：“扶持连泽也好，溢价收购黑兰花也罢，兰江联盟在这里的所有投资，只为了收获一个不种植粮食的黑兰城。”

“他们只需要等待一个荒年，一个赤焰城也拿不出足够粮食的荒年。然后黑兰城的百姓就会发现，几乎能换回等重银币的黑兰花，在荒年中，甚至换不回一粒谷子。”

“到时候，只有种植黑兰花的土地才能为黑兰城的百姓换到只够果腹的粮食。”

姜小山已经近在咫尺，但是有【一心符】护体，白辰并没有在举动上显得慌乱：“兰江联盟已经连续溢价收购黑兰花十年了，他们投入这么多了，总不可能在瓜熟蒂落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被赤焰城摘了桃子吧。”

姜小山伸出手，没用上裂空指，只是单纯地伸出手，却穿过白色的光芒，扼住了白辰的喉咙。

怎么可能，他怎么能够突破【一心符】的防御。

姜小山将他狠狠甩了出去：“你在玉山，只学了怎么长肌肉，没学怎么长脑子吗？”

白辰从破碎的石板道上起来，身上的白光只余下微微一寸。

“黑兰城的人对兰江联盟根本不重要，只有黑兰城的土地才是他们的目标。”姜小山一拳砸在白辰的脸上。

“所以，就算兰江联盟要出兵，他们也只会从赤焰城手中收复黑兰城，不可能和黑兰城的百姓一起保护黑兰城。”

白辰身上的白色光芒彻底消散，被这一拳击飞了出去。

他虚妄的执念彻底奔溃，【一心符】便也无法维持。

他知道姜小山说的一定是对的，如果是从赤焰城手中夺取黑兰城，兰江联盟就会获得一个只有土地没有人的黑兰城了。

这才符合他们商人的本性。

白辰躺在城主府前，仰头看着天空，竟有泪水滑落：“为什么不能让黑兰城的人自由地生存在自己的土地上呢？”

“这就是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小国的命运，要么站着艰难地生，要么跪着安乐地死。”

姜小山朝着小黑招了招手，头也不回地走向城主府，这一次，再没有什么人敢拦在他的面前了。

这紧闭的大门就是黑兰城最后一块遮羞布了。

姜小山拍了拍身边的吞象妖虎，青色的火焰从虎口中涌出，青铜制成的大门一点点变形融化。

于是，这个黑兰城的权利所在地第一次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连同里面的肮脏和虚妄。

立在大厅中的连泽等身像已经被推倒，数个穿着银色战甲的护卫正在大肆搜索着所有值钱的东西，有人甚至连桌椅都不放过。

无数百姓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城主大人，确实已经不在黑兰城中了。

恐慌的情绪像水中被突然投入的石块激起的涟漪，从城主府朝着整座黑兰城蔓延。

他们先是不知所措，然后开始无助地嘶吼，最后遵循着本能亡命奔走。

几个年轻人看了看那些在城主府内搜刮财货的银甲护卫，相互对了下眼神，也冲进了城主府内。

姜小山站在城主府前，没有再前进一步，也没有阻拦有人从其中离开，或者是从外面进去。

其实经过城主府护卫这几日的搜刮，府内已经没剩下多少值钱的东西了，更何况，方便携带的财货在连泽偷偷离开黑兰城的时候就被带走了。

两个年轻人看上了地上铺着的绣着黑兰花的红色地毯，便开始合力将它卷了起来。

一个抱着一张椅子的银甲战士刚想离开，恰好看到这两人的举动，将手中的椅子一丢，拔出腰间的战刀：“滚，贱民，这是老爷我的！”

说着，一脚踹翻了一位年轻人。

另一个年轻人却不为所动：“老城主在的时候，不允许你们这些护卫拥有自己的财物，黑兰城所有的缴获都是归守军所有的。”

“死！”银甲战士激怒之下直接挥刀砍了过去，年轻人的血液溅到了地毯上那朵黑色兰花上。

姜小山并没有阻止他的暴行，他也阻止不过来了，当所有的黑兰城百姓被恐惧的情绪支配，这样的事情会在整座城池中发生。

他慢慢走到城主府门口坐下，因为小黑的关系，也没有人敢来打扰他。

如果这时候有根烟或者有支雪茄就好了。

姜小山原先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但是这一刻，他总感觉手上，嘴里，都空落落的。

让人不舒服。

“恭喜你，你赢了。”浑身被火焰灼熟而变得格外干净的乞丐仍旧仰躺着，此刻，整个黑兰城中，只有这片天空还是干净的吧。

“狗屁，哪有赢家。”姜小山吐出一口痰，落在象征着贵族尊严的黑兰大道上，“或许连泽是赢家，至少他在不属于他的位置上享受了十年，然后带着十年里搜集到的财富远走高飞了。”

白辰不甘心地问道：“黑兰城真的没救了吗？”

“师兄，”姜小山突然从趴在身边的小黑脸上拔下了一根胡子叼在嘴里，“十年前如果你在这广场上大开杀戒，杀了巧舌如簧的怜人连泽，杀了卖主求荣的护卫统领，杀了煽动百姓的贵族黑雄，那黑兰城说不定还有救……”

“现在，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