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哦,你说的是第三个死者。”谜语哥说,“是那天发现乙尸体的村民。”
云想象过可能的死亡对象,但却没有想到这个答案。看青子啧了一声,看来她也没有猜到。
这是个不上不下的答案。倘若死亡对象是其他学者,或者结云家族里的猎人还有规律可循,实在不行,完全没有关系也行,这样也能猜想随机杀人的可能。
偏偏是这样的一个死者,要说联系也能扯上,要说没有关系,也能这么说。
“他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吗?”青子问。
谜语哥也不知道,没有回答。
好吧,青子乐观的想,至少搞清了一件事,下一步的调查对象有了。
“这样很奇怪啊。”云想,“甲和乙是父子,本身就有很大的关联。现在弄清的丙,是乙尸体的发现者,也可以和甲乙关联起来。这么看来,最奇怪的,其实是现在待着的丁,他会不会也与甲乙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呢?”
青子默契的问道:“你说现在的研究潮流不是怪物生态?”
“对啊。所以原先的研究所解散重组了,从事怪物生态研究的学者的薪水也没有了。完完全全取消了这方面的研究。”
“不至于吧。”青子说,“就算觉得怪物生态研究没什么作用,削减规模就是了,不至于做的这么彻底,完全取消吧。公会在怎么也不至于发布器那几个学者的薪水。”
“话是这么说。”谜语哥支支吾吾的说,“但以前的研究确实有些太过了些。比如泡狐龙到底是蛇龙种还是兽龙种这种事情,研究院上上下下就可以争个几年。
对怪物的研究就是走流程,普通种,亚种,特殊个体,二名,稀少种什么的,各种各样的分类就可以让一个学者研究一辈子。
现在的研究,怎么说呢,确实要和以前不一样。”谜语哥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现在的研究比以前好。
“那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子马不停蹄的追问。
“现在的研究,主张玄者天也,道也。皆引天道以为本统,由物象之盛衰,探宇宙运行之外用,吉凶倚伏,幽微难明。”
云越听越迷惑,也觉得熟悉,这不是道学吗,这不是玄学吗。
“有什么区别?”青子直截了当。
“也就是说,以前的研究是利用书士队和猎人带回来的调查结果,通常是研究一种生物的习性。比如泡狐龙的牙齿长而稀疏,是用来咬住鱼一口吞下去的。
你觉得这样的知识有什么用吗?”
“猎人下毒的时候,可以把药藏在鱼肚子里。”青子歪着回答,呵呵笑道,显然是想到了云给她讲过的“大楚兴,陈胜王”的故事。
谜语哥继续说:“这种知识就没什么用处,因为也就能知道泡狐龙是这样的,充其量就是知道其他亚种的牙齿种类,但是如果换了一种龙,比如痹贼龙,你就不知道它的牙齿结构是什么了。
又必须花费人力物力,有时候在调查中还会造成牺牲,来重复一遍流程。”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难道还有其他办法。云想到。
“现在不一样。天下万物皆出于道,莫不按照道来运行。怪物也好,人也好,只是道的掌握有差异,能力有区别,才产生了种种演化。而那些掌握道到了极点的便称之为古龙。”
听到了古龙,云吓了一跳,随意便发现青子看着他,目光就像在课上听着好友被老师提到一样,看,在说你哦。大概就是这种意思。
“所以呢,不需要这么麻烦去一个个探索,只要抓住道就好了。哪怕是被称为灾厄凶星的天慧龙,也要借助龙脉能量才能飞行。”
规则,青子抓住了核心,归根到底,还是规则。
谜语哥突然话锋一转:“可以让你的朋友从树上下来了吧。在树上待了那么久也挺累的,下来休息一下吧。”
云和青子陡然警觉起来。也是,敢独自一人,在深夜穿着夜行服出来的人,要么是武力强大到自认为无人能敌,要么是十分精明,也不可能是庸庸碌碌之辈。
云没有下去。
“你是怎么发现的?”青子问。趁着青子和谜语哥说话的时间,云正在思考。
“你是看着树没有倒是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他说,“这树还是挺漂亮的。但你的眼神不是赏花的眼神。”
他只是察觉到了树上有人,云明白,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是古龙。还没有必要杀他,他应该还有用。
在他吃惊的目光中,云从空中慢慢飘到了青子的旁边。
“WOC,古龙。”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惊吓。怎么这么感觉像“WC,OP呢。”云吐槽着他的反应。
就像是很多名人遇到粉丝,粉丝会激动的五体投地,感概自己的运气好到爆了。但对于名人来说,找他握手或者合影,乃至痛哭流涕都在预料之中。
他总是会遇到普通人的,只是不知道是谁,而这个人的身份也对他没有意义。
云也是这种心态,他平静的看着他一开始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然后反应过来,开始不断念叨着一些人的名字,哪怕那些领导平日里对他呼来喝去,可现在他竟然亲眼看到了古龙。
然后他激动的跪下了,俯下身子,涕泗横流,想要说什么话,又抽噎着只能发出咻咻的声音,连话也说不出。
青子一脸复杂的看着他的反应,倒不是因为看不起。她好歹也是魔术师,见过也了解过有多少追寻根源的人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将自己压扁作为祭品。
突然看到这样的奇迹,这不能称为小概率的感动,而是足以谋杀的赐福。
反而她第一次见到云只是那样的反应,她在心中问自己,莫非她还有什么真正追寻的东西。
云一脸平静,心里也古井无波,仿佛眼前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谜语哥终于停止了抽泣,他用袖子擦过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虔诚的拜倒在云的面前,“谢谢。”嗓子嘶哑无比,仿佛是从管风琴里吹出的一样。
他刚刚抬起头的瞬间,云的英姿,前辈的随意压榨和同辈不甘心的怒吼和甲乙的死亡又同时浮现在他的眼前。
“道啊,道啊。”这是他一生追寻的东西,他不禁又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