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了。

像是一只孤魂野鬼，唐浩在H214区的街道上游荡。

没错。

晚上的这里，的确就是冒险家的乐园，到处可见厮杀、抢劫、以及巷道角落里的……不可描述。

像是一群野兽，或者说丧尸。

和白天的秩序井然比起来，对比格外的鲜明。

每个人都释放着心中的兽性。

当然……

这样的夜晚，如果躲在家里，还是相当安全的。

建筑物是公司财产。

公司的威慑力无影无形，却真实存在，如同无处不在的空气，横亘在每个人头顶和心头。

那么，自己的任务呢？

刚才的一路走来，并非没有见到过合适的目标对象。

但自己却始终下不了手。

即便，朴素的是非和善恶观，让自己知道，这里……全员恶人。

杀恶即是行善。

但就是下不了手。

另外一些观念，比如“以人为本”“法制建设”之类，早已在心中根深蒂固。

虽然，这样的观念，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

在一个避风的偏僻街角，唐浩坐了下来。

他枯坐许久。

思索着这个问题。

时间流逝，不知过去多久。

忽然……

耳边听到枪声。

砰！

定睛看去。

时间像是进入慢动作。

经过一阶基因药剂的提升，身体素质和听力、视力，都是得到了相当大的提升。

目力所及之处，一颗通体橙黄的子弹，以超音速急速飞行，直奔自己而来。

嗯？

子弹？

下意识抱起脑袋，往地上一滚。

下一秒，子弹打在水泥墙上，石屑飞溅，溅在身上生疼。

谁打我的黑枪？

但刚才那一瞬间，并没有看到枪手。

本能的在地上翻滚两个身位，唐浩握紧手中的匕首，贴着墙，以半蹲姿势，朝巷子口悄无声息的前进。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左边响起。

像是有人跑了过来。

从脚步的凌乱程度，应该是两个。

对此时的情况，唐浩有些疑惑。

谁打的枪？

跑过来的又是谁？

“就是他！”

“小子，你跑不了的！”

“你得死！”

巷子口已经出现两个少年，看到唐浩，便是愤怒的大声喊道。

两人手中一个拿着铁制棒球棍，另一个则是一把巨大的扳手，一左一右，朝唐浩包围过来。

嗯？

唐浩瞬间回神。

心中生出一丝哭笑不得和无奈。

如果……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么简单而粗糙的“栽赃嫁祸”之计，应该是出自熊的手笔。

在自己走向“违法犯罪”的道路上，又重重的推了一把。

真是……好朋友啊。

可真刑。

……

球棒和扳手都到了眼前。

这两个少年，应该都是刚成年的样子，胳膊上花花绿绿的纹身，不良少年。

武器挥舞的都很用力，表情也极尽凶恶。

明明该是少年般清澈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纯良。

凶残。

暴戾。

唐浩深吸口气。

一只手在电石火花间，抓住了球棒的末端。

来势汹汹，但力量，却也只是普通人的力量。

他们，去哪里购买基因药剂呢？

球棒稳稳当当的抓在手中，唐浩另外一只手中的匕首，划过扳手少年的手腕，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锋利而冰冷的匕首，抵在他略微尖锐的喉结上。

咕嘟……

少年咽了口唾沫，尖锐的喉结像是一枚橄榄滚动。

眼神中炽热的残忍，变为冰冷的恐惧。

“叫什么名字？”

三个人的体态，在巷子口定格。

唐浩一手抓着球棒，一手拿着匕首抵在喉咙，露出个笑容，问道。

打过一阶基因药剂后，强化效果的确非凡。

刚才他俩的动作，在自己眼中，就像是慢动作一样。

力量，反应，也都是碾压。

通俗点说，大人打小孩。

“没有名字！”

“杀了我！”

被刀尖指着喉咙的少年，长长的眼睫毛在颤抖，内心恐惧着，但在同伴面前，却依旧强撑着嘴硬。

或许，死亡是一种解脱。

下次投个好胎。

手持球棒的少年，用力的甩了两下，想要摆脱唐浩，但在庞大的力量下，球棒纹丝不动。

他忽然丢下球棒，起身就跑。

要想活得久，就得跑得快。

这……是大哥说的。

那个刚刚死去的大哥。

愤怒如潮水般褪去后，求生的本能，让他落荒而逃。

我真是疯了！

刚才竟然敢追过来！

……

唐浩没有追他。

于是巷子口只剩下两人。

唐浩杀过鸡。

锋利的菜刀斩下去，鲜红而炽热的血涌出，笨鸡瞬间归西，变成香喷喷油滋滋的美餐。

也杀过鱼。

和杀鸡相比，杀鱼，相对没有那么残忍，先敲晕，在剖腹。

但当放入锅里的时候，有些鱼，即便被开膛破肚，迷走神经还是会本能的，发出最后的跳跃。

而此刻，自己的匕首，放在一个少年的喉结上。

他用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长大成人。

却有可能在一秒钟内，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想到这里……

唐浩握着匕首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有些想要收回。

但……

也就在这时……

少年背后，忽然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推了一把。

噗……

是钢铁和血肉撞击的声音。

锋利划过柔软，皮肤，皮下组织，血管，软骨。

一个血洞出现在他的喉咙上。

温热的鲜血，溅了唐浩一手。

刚刚死去的尸体身后，熊，在黑暗中显露出身影。

他穿着和唐浩一样的衣服，戴着一顶帽子，指尖浮现出火焰，点上了一支烟。

深深抽了一口，过肺，然后喷出一道长长的烟雾。

“恭喜。”

他说。

唐浩眼神变得冰冷起来，没有说话。

想了想，唐浩抽出匕首，在少年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把匕首也擦干净，然后替他合上双眼。

“走吧。”

熊点点头，问道：“感觉怎么样？”

唐浩脸上的肌肉轻轻抽搐了一下：“没什么感觉。”

熊轻轻笑出声。

“很好。”

“你具备成为一个猎杀者的潜质，心理素质极其稳定，这很好。”

唐浩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只是和之前相比，中间的距离，似乎变成半米。

走到街角尽头。

唐浩回头看了一眼。

那具尸体躺在地上，仰头对着天空。

只是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黑暗中。

头顶的麦地，郁郁葱葱，青翠喜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