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闻言气得七窍生烟,好你个宝丫头,这个家什么时候轮你说了算了。
好吧,这个家目前确实是你的物业。
李斯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
薛宝钗再怎么自作主张,那也是我的宝丫头,关起门来,我们还是一家人,万没必要让外人看笑话。
“我家薛仙子言之有理。说起我岳家在孟良崮被抢的事,到现在回想起来,犹如一口吞了只苍蝇。如今,官府终于起了剿匪的心思,我李家自然是要鼎力支持的!”
李斯把“我李家”三字咬得极重,薛宝钗冰雪聪明,哪还听不出来,不由暗悔自己孟浪了。
又听他说什么“仙子”、“岳家”,把自己捧得极高,显然并没有单纯当作暖床丫头看待,从陈渔那里惹的气自然消了几分。
可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好悄悄地走到李斯身旁,大大方方地挽起他的胳膊以示抱歉。
钱谦益与严东楼看得面面相觑,这还是金陵四大家的第一有名的女公子吗?
严东楼咬着腮帮子默不作声。
你个混蛋,我是真要薛道姑从军出征吗?
还不是以此为借口,逼你李斯交出崔千户嘛。
李斯见宝丫头当着外人的面主动挽起自己的胳膊,不由暗自得意。
“我家仙子的家世,不用我多说,你们自然是知道的。
挂着沂州第一名医的名头,当然要出全力。
只是,孟良崮那么远,一个弱女子如何去的,怎么也得八抬大轿吧?
沙场上刀箭无眼,怎么也得派上至少四名锦衣卫贴身保护吧?
一个千金大小姐,跟着行伍餐风露宿的,怎么也得有仆妇丫鬟前后照应着吧?
既然是去救死扶伤,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能有最大精力治病救人吧?”
钱谦益毕竟是个迂腐文人,又刚因李斯成就大儒,自然也要承他的情,他的要求虽多,倒也可以理解,于是频频点头应是。
严东楼怒血冲头,尚未完全康复的独眼,又针扎似地刺痛起来。
你特么的,这是去剿匪还是春游啊!
刀箭无眼?你还真说对了。
出了沂州府,行军打仗,令行禁止,收拾你还不跟捏死只小鸡似的。
他独眼扫了下薛宝钗,这丫头最近倒是越来越水灵、越圣洁了。
若是……
严东楼拱下手,将调令强塞到李斯手里,“通古兄言之有理!今儿天色已晚,还请薛仙姑准备一下,明日卯末辰初,准时到府前广场集合。”
说完,转身便走。
钱谦益急了,拉下他袖子,提醒道:“崔…崔……”
严东楼停下脚步,“钱大人,小子斗胆啰嗦两句,薛仙子乃是沂州第一名医,催什么催,自然唯薛仙子马首是瞻才是。”
看着二人背影,李斯同样目瞪口呆。
丫丫个呸呸的,这他都能答应?
不用闻,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薛宝钗见他脸色不豫,忙松开他的胳膊,深裣一衽,“公子,奴婢……”
李斯直瞪着她,将调令搓成了一团。
薛宝钗脸一红,剿匪安民,保护商道,这可是大好事儿!
我即便自作主张,那也是为天下黎民百姓计,你总不能让我承认自己有罪吧?
李斯微张着嘴,就等她说出下文,准备有错便罚的。
话说,那两瓣蒜的挺翘,那手感,想起来都回味悠长呢。
哪想到,薛宝钗直起身子,“奴婢先去做准备了!”
次哦~
你还真想去?
那些兵痦子,等你治伤?
还不知道谁治谁呢!
李斯飞起一脚,将调令纸团踢入了池塘下的大坑。
闷闷不乐地在石凳上坐了半天,看着宝丫头与莺儿破了肚子的鲜鱼般忙进忙出,招手把莺儿叫了来。
一番了解下来,才知道。
原来,前年,薛蟠自京城回金陵,自然要拐个弯儿来沂州府,看望他同胞妹妹薛宝钗的。
经过孟良崮,结果被一个使板斧的虬髯大汉劫了道。
不但财物尽失,薛家更是花了十万两银子,才把他赎出来。
李斯听得好气又好笑。
好你个莽李逵,打劫竟打到我大舅子头上了,难怪宝丫头如此上心。
说不得,总得帮宝丫头把这亏成讨回来才是。
调令!
李斯忽然想起,那可是官方凭证,连忙跑到深坑边,纸团正在水里打着旋儿。
以玉碗为依插,下到坑底,将纸团捞了起来,摔干水,抻平。
呆在坑底,李斯又想起,白素贞就是从这里去找白圭的。
难不成这坑与金雀山的玄武湖相连?
对了,我刚帮白素贞得了骊珠这大机缘,它自然不会阻我,白圭重伤未愈,我何不趁此机会去那地底看看,连赵朗都动心的宝贝究竟是什么东西。
听赵朗说法儿,应该是与金乌之精有关,说不定是桩机缘。
说干就干。
以意念控制着玉碗,向水底潜去。
说来也奇,碗口那么大,水不但灌不进来,反倒不断有气泡往外冲。
水下漆黑,李斯也辨不清方向,只是顺着水道缓缓前行。
眼前终于明亮起来,李斯浮上水面。
四处一打量,很明显,这里不是曾经去过的玄武湖。
正好寻条路出去,远处突然泛起了巨大水花。
一条白花花的影子在水面上一闪而逝,钻入了水中。
看那身形,白嫩纤细,长发飘飘,明显是个女子,这不会是潜入了哪个侯门大户的后花园吧?
可这明明还是在地底啊!
正疑惑间,玉碗突然飞上了半空。
一名眉目如画、略显丰润的女子露出个脑袋,冲着他促狭地笑。
李斯连忙闭眼,最近招惹的女子实在有些多。
一个个的,没吃到嘴,反倒惹了不少骚,可不能再添情债。
“相公~”
果然,果然!
李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这无处安放,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该死的颜值哎!
“相公~”
玉碗一颤,李斯就被一具湿漉漉、冰凉的身子紧紧地搂住了。
李斯不敢睁眼,连忙挣扎。
只听那女子“啊”的惊叫一声,放开了自己。
李斯循声看去,碗底向着一条大蛇。
“白素贞,怎么是你?”
白素贞蛇尾翘起,鞭子一般,抽得正流口水的崔应元的脑袋成了拨浪鼓。
“相公,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斯明白了,它定是被崔应元看了身子,所以才恼羞成怒。
活该,都说了不让你叫我相公的!
崔应元怒极,又不是我想看的,虽然确实很好看。
他一运气,下丹田中的八棱熟铜锤再次敲打起来。
白素贞“听”到那声音,从尾巴开始,缓缓变形,不一会儿露出了一双白生生的腿。
它身子一拧,跃入了水中。
李斯听不到那声音,但也猜到定与崔应元有关。
“姓崔的,你是真不知死啊!明知道她是我的娘子,还不赶紧闭上你的狗眼。”
崔应元连忙辩解,“公子饶命,哪里是我想看,都是她突然冲到我的眼前。”
明日便要剿匪,李斯有意收服他,点点头道:“嗯,有道理!确实不能全怪你。”
“公子果然是明事理的人。”
李斯哪会受他高帽,笑着道:“那是自然,本公子向来公正廉明。既然是眼睛看到的,我挖了你的眼睛也就是了。至于心中有像,我总不能连你的心也挖不出来。你说是吧?”
崔应元初还连连点头应是,听到后来,脸已变成了紫茄子。
“公子,这真不能怪我啊!”
李斯修长的手指,剔着晶莹的指甲,“别紧张,你既然是衡山大帝转世,我即便挖了你的眼,说不定还能再生出来的。”
崔应元更是心慌,他可是亲眼看到,李斯以莫明手段,瞬间就弄爆严东楼一只眼的,连连哀求道:“不要!”
“不要?那我的损失怎么办?”
崔应元一狠心,“大不了,我把八棱锤赔给你也就是了。”
李斯听得怦然心动,这肯定是个宝贝。
昨日,他还死都不答应。今天为何轻易就放弃了?
显然有猫腻!
“好啊!虽然有些吃亏,我勉强答应了。”
崔应元在心底直骂娘,脸上还是如释重负,“好。请公子放下我,我好挖出来送给公子。只是请公子多加善待它,这可是件宝贝。”
放开你?当我傻啊。
李斯想想,“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动手也便是了。”
说着,曲指成爪,探向了崔应元小腹。
“别别别。”
崔应元终于还是怕了,在碗里呆了两天,不知怎么,他突然发现那八棱锤竟然能具现到手中了。
虽然未能伤到这碗分毫,但打死李斯应该是轻而易举的,所以他才会答应。
如果真被他破开下丹田,不但一身修为废了,八棱熟铜锤肯定也便宜了他。
李斯的手越伸越近。
崔应元哆嗦着叫道:“公子,我崔应元愿誓死追随公子,永不反悔!只求公子放过我。”
李斯心中暗笑,你早如此上道多好,害我演这半天戏。
但面上肯定是不答应的,“我要你何用?”
崔应元想想也是,自己本就成了他的阶下囚,要杀要剐还不是由他。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公子,我知道一件秘密。”
李斯搓着手,“哦嗬,有故事?本公子最愿意听人编故事了。”
崔应元瞪大两眼,“公子,我说的可不是故事,这可是皇宫大内讳莫如深的一个秘密,事关十八年前的那场帝车临世。”
李斯惊得身子微微一抖,帝车临世,这不就是原主初生的事嘛。
“说吧,只要故事讲得好,本公子未尝不能放过你。”
崔应元一听有门,也不去纠结故事的说法了。
“好,我说!还请公子先发个誓,我说出来后,一定不会再伤害我。当然,我先发誓会永远效忠公子。”
他生怕李斯变卦,当真以衡山大帝的名义起了个重誓。
李斯本来就存着收服他的心,如今得偿心愿,对于那个所谓秘密,倒不太上心了。
“你爱说不说!不过,只要你以后一心一意待我,我自不会负你,如违此言,让李斯不得好死!”
后来,李斯果然食言,以女帝之名,将崔应元具五刑处死。
发的誓,当然也应验了。
这是后话。
既然都发了重誓,李斯意念指示“蛛网”放开了他,但也随时准备着重新将他困起来。
崔应元见他说到做到,感动得两眼立时湿润起来。
单膝跪在李斯面前,“公子既然信我,我崔应元纵肝脑涂地,亦不负公子。”
李斯心中偷乐,比起八棱锤,一具衡山大帝的前世身无疑价值更大。
两手扶着肩膀,将他拉了起来,“嗯,也希望你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吧。”
“是!”
崔应元重重答应着,思索会儿,还是将有关“帝车临世”的秘密说了出来。
这次来沂州府捉拿潘古,他那秘不外宣的干爹李进忠,也就是现在的魏忠贤,曾暗地里嘱咐他,抓到人后,无论死活,一定要把潘古的舌头切下来私藏好。
崔应元少不得一番询问。
魏忠贤为拉拢他,更为彰显自己的能耐,偷偷将金汤匙的事告诉了他。
当年,原主含匙而生,这事自然瞒不过锦衣卫。
宁远伯李引城知道府中定有暗子,为了救长房长孙的命,从乡下农家找了个当天生的孩子替换原主,为了显得逼真,金汤匙自然是不能带走的。
北镇抚司连人带匙抓入皇宫后,即由钦天监秘密测算推衍,以求解破其中天机。
哪想到,十八年来,因为血脉不溶,那金汤匙完全成了个死物,一点反应没有。
后来,李引城病重,思念长孙,遣死士送路引接原主回京,结果那死士竟也是密碟,这才有了原主跳河淹死那档子事。
李斯听得心里不胜唏嘘,纵然不是原主,却也心有戚戚焉。
虽然很想打听下李引城一家现在的情况,又信不过崔应元。
为免暴露自己,只得暂时放在心里。
李斯故意掩饰道,“就这么个破事儿?一点儿都不精彩!”
崔应元往碗个探下头,刚要说话。
李斯啪拍了他一巴掌,“都说了那是我娘子,看什么看!”
白素贞再次化形为人,跑入水中,却并未游远。
听李斯一口一个“我娘子”,心里美得直冒大鼻涕泡儿。
她哪里知道,李斯这是为了探究地底宝物,故意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