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壁肠道般蠕动着开始收缩。
从四面八方探出的肉柱扑向车厢里的乘客,试图把他们全部化为养料。
时间啊,请为我停下脚步。
在恶鬼的肠道里,威严的黄金瞳亮起。
世界在此刻陷入静止。
密密麻麻的肉柱悬停不动;正发起冲刺的善逸手握日轮刀,刀身蔓延而出的雷光凝在空中;伊之助保持着挥砍的姿势,腰身后仰;车顶激战的杏寿朗,前额被魇梦划出伤口,鲜血却还没来得及流出……
一切像被包裹在树脂里的昆虫,凝固成了精致的琥珀。
昂热从口袋里掏出银制的小折刀,轻轻一甩,内敛的刀身探出。
他缓步绕过祢豆子,轻描淡写地挥舞着折刀,从第一节车厢漫步至最后一节,好像公园里遛弯的大爷。
他所到之地,肉柱节节断裂,肉瘤纷纷爆开。
恐怖的力量在恶鬼的肠道里肆意破坏着。
原本密密麻麻的肉柱之林,在昂热的摧残之下一片狼藉。
他粗暴地掀起焊在地板上的长椅,钢铁发出扭曲拉伸的吱呀声,长椅被重重地砸在了肉壁上。
血肉横飞。
“和列车融为一体……”
“呵,不会有渣滓觉得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昂热淡淡地说道。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捏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然后如千钧重鼎般砸下!
权柄稍放即收。
咚!
仿佛来自于虚空外深海的沉闷响声,沉睡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远远投来了视线。扭曲的海底国度,无数人身蛇尾的塞壬高诵着祂的圣名,呼唤着终将以潮水吞没世界的灭世者——
海洋与水之王,巨龙鲁克苏。
鲁克苏是生物梦境的主宰,祂在睡梦中逸散而出的潜意识会对生灵的心智造成不可逆的污染。
祂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昂热却在真界中逆篡出了关于祂的神话。如今的祂类似于介乎虚实之间的脆弱倒影,在真界扭曲的规则间汲取着力量,缓慢地化虚为实。
某种意义上,这是昂热在真界为自己创建的马甲。他在谱写混血种历史,嵌入原有历史的时候,同样谱写了这些位于混血种源头的存在。
需要的时候,他可以凭借至上的位格,调用祂们的权柄。
之前昂热将美治子拉入自己梦境,动用的就是属于鲁克苏的权柄。
停滞的世界运转了起来。
昂热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重新扣好了纽扣,列车前进的哐当哐当声再次响起。
同一时间,肉柱断裂声鞭炮般噼啪地在每个车厢响起。
“啊啊啊发生了什么?那么多触手呢?!”
“快给本大爷出来!”
一刀砍了个空的伊之助环顾四周,震惊得头套都歪了。
冲刺到一半的善逸折返了回来,惊愕同样溢于言表。
不是吧?
难道在刚才的瞬间,这位老爷子从车头一路砍到了车尾?
自己因为雷之呼吸法的特性,速度在鬼杀队新生一代中已经算是最快的一人了,可甚至连他的身影都看不到。
喂喂,这位密党的监考官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您真是太太太强了!请您教教俺该怎么变强吧!”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伊之助兴奋得脑袋都要冒烟了。
“考试期间,不允许跟考官套近乎。”昂热轻笑道。
“那家伙被我来了一下狠的,短时间内没可能发起大规模攻击了,但面对你们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现在,快去保护好乘客,如果这还做不到就直接零分处理。”
“遵命!!”
伊之助用刀柄用力敲了一下还在发呆的善逸的脑袋。
“快给俺动起来,听监考官的话去保护乘客!”
“痛痛痛,我知道啦你这混蛋!”
被破坏的肉壁以缓慢的速度再生着,掉落的大团肉块形成新的怪物,扑咬向众人。
“你……我……可恶…可恶”
昂热旁边的肉壁裂开了嘴巴,但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你不是…是……不是猎鬼人……你的名字是……”
“我…你……名字……”
魇梦似乎陷入了某种逻辑谬误,发出痛苦的哀嚎。
它与列车的融合度在克鲁苏权柄的污染下掉了接近四成,精神也饱受被持续啃食般的痛苦。
昂热点燃了烟,沉默地抽着。
“我……应该…知道你……”
“但…为什么……想不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
列车的肉壁以及与善逸他们对战的怪物的身体上,畸变出诸多眼珠,眼珠里印着“梦”字。
血鬼术混乱地释放,美梦、噩梦、扭曲的梦、病态的梦……
与眼珠对视的人都会被魇梦拉入它所建构的梦境世界。
“吵死了。”
昂热在肉壁裂开的嘴巴那儿弹了弹烟灰。
善逸很快掌握了从梦境中脱出的办法,而伊之助凭借着出色的野性本能,甚至开始闭着眼战斗。
座位上的年轻人猛得醒了过来,额头渗出冷汗。
血肉巨爪向他挥去,带着腥臭的恶风,在最后关头被伊之助斩断。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但很快镇定了下来,趁乱起身往前面的车厢跑去。
“喂!不要乱跑啊!”
“我是密党!”他没有停下脚步。
“欸,”伊之助挠挠脑袋。“车上还有密党的成员啊?”
几次险之又险地躲过怪物的攻击,年轻人终于来到了三号车厢。看到老人的身影,他惊慌的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特勤部预备役,代号‘铃铛’,向校长问好!”
他在昂热身前站定,鞠躬行礼。
昂热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是卡塞尔二年级的学生吧?我记得你选过我的文法与修辞课。”
“是的!后来我申请成立文学社,还是您亲自审批通过的。”
铃铛大声回答。
校长昂热是卡塞尔学院当之无愧的传奇人物。
对于像他这种有志于加入密党的学生来说,能被校长记住是件相当光荣的事情。
“很抱歉,直到现在才醒来!”
根据任务安排,他本应该每隔二十分钟向本部汇报一次列车的情况。如果出现任何异常,则依照本部指示,前往三号车厢与另一名密党成员汇合,并在后续协助进行乘客的疏散。
那会儿他根本没想过,在三号车厢里的竟然会是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