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介怀。能够独立从梦中醒来,已经足以证明你拥有成为一名特勤部成员所需的禀赋。”昂热说道。
以普通人的身份,凭借毅力挣脱美梦的诱惑,并且在发现自己身处血腥妖异、危机四伏的现实环境后,能迅速克制住内心的慌乱,努力尝试继续完成任务。
对于铃铛交上来的这份答卷,昂热在内心给予了不低的评价。
“现在能判断我们的具体位置吗?”
昂热示意铃铛在自己对面坐下。
“我需要观察车外的景物作为参照。”铃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列车仍在铁轨上高速行驶着,但内部畸化的血肉已经完全覆盖了车窗,由内向外什么都看不见。
昂热的手指轻点在肉壁上,灼热的炎火融化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然后直冲天际,散射开来,照亮了大片黑漆漆的天幕。
“我们在小井山铁路通往铜鞍县的1/4处,前面的八十公里内没有居民区!”
铃铛顶着骤急的气流,把身子探出车外。他借着模糊的火光观察山势与林木的走向,很快便用确凿的语气做出了答复。
“通知指挥部,调集前方四个驻守点的人手,让他们前方三十公里处接应我们,带走所有乘客。”
昂热说道。
铃铛取出随身携带的便携式电报机,开始向指挥部传递消息。
此时车厢里激烈的战斗仍未停下,善逸、祢豆子、伊之助还在对抗着扭曲的血肉怪物们,游走在肉壁上的眼珠释放出可怖的噩梦,死亡的气息伴随着日轮刀砍入血肉的摩擦声滋生蔓延。
唯独在昂热四周,仿佛出现了一层无形的隔阂,把那些病态扭曲的存在全部隔离在外。没有一只怪物向他出手,而噩梦的力量也无法渗透进来。
“害怕吗?”昂热望着激战的众人,向铃铛问道。
“老实说挺害怕的,毕竟剑道和实战本来就是我的弱项,在学校里的考试只拿了C,呼吸法也没能入门。”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精通实战或者掌握了呼吸法的皮毛,也起不到什么大用处吧。最多是在死前能挣扎一下罢了。”
铃铛手指飞舞,铜制键盘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那么,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般险境呢?”昂热十指交叉:“你事前应该知道这次任务的风险吧。”
对于不擅长战斗的成员,密党倾向于安排风险性较低的后勤任务。
尤其是像铃铛这样的预备役,更不可能派遣他们深入作战的腹地了。
“我是自愿加入这次任务的。”铃铛笑了笑。“因为向往着能有机会活跃在隐秘战场的一线,所以二年级开学的时候我就申请了混血种改造和加入安保部。”
“但是由于缺乏过人的战斗才能,申请被拒绝了。我只能改为申请特勤部。”
“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们都知道,特勤部成员如果在任务执行中表现出了能被高层认可的天赋,或是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有很大机会能申请到特批的混血种改造,并且被借调到安保部。”
“所以在部长问我,愿不愿意接受一次高风险任务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那时铃铛并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也无法确定自己有多大概率生还,但看到改变命运的机会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毫不犹豫地赌上了人生。
电报机传来消息。
“指挥部已收到指令,人手预计将在三十分钟后抵达目标地点。”铃铛念道。“另,副校长叮嘱校长先生,克制情绪,不要胡来。”
“建雄那家伙……”昂热无奈地摇摇头。
“餐车应该还没被破坏,你去找些酒水和茶点来吧。”
他对铃铛说道。
“我吗?”铃铛苦着脸,手指自己说道。
一根高速移动的肉柱恰在此时在他身旁断开,鲜血溅在他的脸上。
带起的气流刺激得他一哆嗦。
如果这根肉柱抽在他身上,他估计得当场断几根骨头吧?
“不然呢,你还想让我这个老家伙亲自去吗?”
昂热调侃道。
没办法,铃铛只能起身朝餐车走去。当他刚一离开昂热身边,那层无形的隔阂就立刻消散不见。
空气中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脚底湿湿滑滑的,铃铛不用去看都知道地面被什么浸湿了。
血肉怪物迎着他扑来,疯狂的姿态,慑人的压迫力,还有那些扭曲的咆哮,令他心跳加速。
他慌乱地用起了学校教导的格斗技,试图把怪物挡开。但怪物却直接将他撞翻,张着血盆大口咬了过去。
“任何时候,不能放弃思考,不能放弃继续战斗的意志。”
昂热的声音传入铃铛的耳中。
他睁开双眼,怪物已在某种力量的干涉下被撕成了两瓣,鲜血浇了他一身。
铃铛正想说些什么,视线却又和天花板上魇梦扭曲的眼珠对上了。
入梦!
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几分钟后才抽搐着醒来,醒来立即跪在地上狂吐。
“呕——”
铃铛脸色铁青,没人知道他在刚才的噩梦里经历了什么。
“太慢了啊,这个时间足够敌人杀死你几十次了。”昂热悠悠点评道。
想要活跃在隐秘战场的一线?
那就先感受一下隐秘战场的残酷吧,小子。
魇梦的血鬼术具备对人的思维造成干扰的特性,即便知道了从噩梦中脱出的方法,要是意志不坚,陷入梦境后也可能将其遗忘。
于是,铃铛便开始了他的苦难之旅。
短短几十米的路程,时而是被恶鬼扑倒或撕咬,时而是陷入噩梦。
尽管知道昂热总会在最后一刹那救下自己,但高压环境导致的本能恐惧依旧把铃铛折磨得痛苦不堪,而他的潜能也正是在这折磨中被不断激发。到了后来,他甚至能勉强跟血肉怪物过上几招,陷入噩梦也能在两分钟内苏醒过来了。
看来并非完全没有天赋嘛……昂热心想。
当他颤巍巍地取回酒和小蛋糕,时间已来到了二十五分钟后。
摇晃着酒瓶,昂热对瘫软在椅子上的铃铛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只鬼的弱点了!”
“它的脖子就是链接列车头和第一节车厢的铰链!”
炭治郎的吼声从车顶远远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