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年记得很清楚,何晓晓是在一个大雪漫天的冬季清晨走的,那天早上她的精神非常好,一大早的就醒了,喊他出去走走。季长年虽然缺心眼,但是常识还是有一些的,心里知道这一走就真的是走了。
但是他还是像平日里一样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好像是很欢喜的扶着人走到了院子里,顺着那条小径慢悠悠的走出了府,何晓晓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迅速融化在掌心里,成了一片冰莹,然后指着他的头说:“看看,你头发白了。”
“你头发也白了。”季长年跟何晓晓默契的没有去拍掉身上的雪花,只是相视一笑,人生只一次的共白首,也莫过如此了。
两人慢慢的走出了府里,沿着白皑皑的街道漫无目标的晃荡着,不知不觉间就晃到了当年的秀楼下,何晓晓笑道:“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说的吗?”
季长年只是笑着却不应答,静等着何晓晓说,何晓晓见他没有说话,就取笑道:“当年的你可不是一般的呆,我当时听见你自揭身份就忍不住想这个世界怎么还会有这种实心眼的人。”
“你当年”
“瞧你好玩呗,至少像你这么呆的人,不会欺负我给我气受,你看,这么些年了,咱们两个一点口角都没有发生过,我的眼光还是很好的。”何晓晓虚弱的笑笑,这些年来的清苦生活,又卧病多年,人已经清减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早已经她不复当年的风采,只是在季长年眼里,觉得这人还是好看的紧,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一样。
季长年忍不住失笑,慢慢的饮了一口酒,神情温柔又缱,没有平日里那一副畏畏缩缩,谨小甚微的样子,反而有一种时光沉淀之后的韵味,沉稳可靠,带着一点沧桑。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最为幸运的就是遇到了你娘,最为骄傲的就是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季长年满是慨叹的看着季非柏,缓缓说道,“我什么也不求,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行。”
季非柏移开视线,给季长年夹了一筷子菜,道:“饭菜凉了,快些吃吧。我们可能也就平静这几天了,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等后天基本上今年的国宴也就结束了,到时赶紧离开。”
季长年点点头,最近他也是心慌得很,每次只要一心慌,绝对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谁出事了。
季长年看看季非柏,眼里一闪而过宠溺,还有决绝,不管如何,他都会尽力护住何晓晓留下来的唯一一个血脉。他是无能,但总归还有些用处。
柳玖溪的身体不知道又出了什么状况,人一直昏睡不醒,莫孑急得日日夜夜守在柳玖溪的床边,连带着一直给柳玖溪看病的络笙也遭了殃,被莫孑用眼刀子时时刻刻刮着,还不能离开柳玖溪床边太久,只能生受着,怎一个煎熬了得。
络笙是真不知道柳玖溪出了什么问题,不过是一夜的时间,然后再见人就成了这样,她也觉得自己冤枉的很,又不是她动的手脚,凭什么一直对她发怒火,明明是你自己没有看好柳玖溪。
络笙越想越气,偏偏还发作不得,只能一个劲的生闷气,气的肝肺疼。
莫孑看看柳玖溪没有丝毫要清醒过来的迹象,心里又气又急,他觉得自己也是可以拿一把剑直接抹脖子算了,他为什么总是让柳玖溪在他眼皮子下面出事情?是不是上天就是为了告诉他自己只能让柳玖溪一直受伤,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她?
络笙看看时间,又到了把脉的时间,不由得头疼,柳玖溪的脉象十分诡异,她敢保证,纵然是药误机来了,也是束手无策。柳玖溪的脉象在一开始是微弱的,她也没有在意,再等了一会儿探查脉象,就成了喜脉。吓得她连忙问莫孑跟柳玖溪有没有行房事,莫孑黑着脸说没有,在听了她的解释后,严重怀疑她的医术,前不久又探查了一次,结果喜脉没有了,脉动也不微弱,像是正常人一样,十分的稳健有力,但是人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最令她疑惑不解的是,不知道贪欢被什么压制住了,一直盘踞在身体深处,没有丝毫动静,而散布在身体各处的寒气已经被莫孑引了出来,现在可以说是不用再担忧贪欢了,但是原因她一直没有找到,百思不得其解,问莫孑原因,莫孑冷冷的回了一句:“你不是大夫吗?为什么你不知道!”
络笙觉得莫孑简直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这样跟她说话,但是她又打不过莫孑,并且柳玖溪明显更在意莫孑,只能将这一口气咽下去。
柳玖溪应该是没有用什么奇怪的东西,否则莫孑肯定会发觉,那么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鲤荷的原因了,她又不懂得异术,若是白堤坷在,说不定还能看出一些问题。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又不可能自投罗网,否则下次再想出来就是难上加难难如登天了。
莫孑对柳玖溪担忧的很,见到络笙把完脉,直接就问道:“行不行?”
“行。”人还活着。络笙的话宛如一颗定心药丸,莫孑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只能慢慢的熬着时间,看是柳玖溪的病情恶化,还是络笙率先找到解决的方法。
就在莫孑差不多决定再次绑一个大夫回来时,柳玖溪的呼吸突然就变得有些粗重,然后就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紧张的直冒汗的人,疑惑地问道:“我就是睡个觉,你们干什么这样紧张?”贪欢发作时也没有看见你们这样。
莫孑摇摇头,说道:“没事,没事就好。”
柳玖溪被他这简直要喜极而泣的语气弄得更加茫然不解,最后又问杵在一边脸色又逐渐凝重起来的络笙。络笙看看莫孑,见他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就将昨晚上她的情况说了。
柳玖溪听得雾里看花一样,她就觉得自己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觉,然后就醒了,连个噩梦都没有梦见,络笙说的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最后柳玖溪觉得先将这件事情放下,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做,先解决贪欢,再说其他,情蛊,一线天,还有那个鲤荷的莫名消失会不会有后续,再折腾出来1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