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漄见柳堆烟长时间不说话,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堆烟,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了,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你现在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整个九岐郡能够容忍的下限,你知道大皇子之死有多么严重吗?你现在还在这里跟没事人一样折腾,你”
柳漄越说越气,抬起手就冲这里柳堆烟的脸颊扇了过去,破碎的风声响起在耳畔,柳堆烟害怕的闭上了眼,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疼痛,睁开眼,就看见柳漄复杂的目光,“堆烟,娘已经走了,你就好好的别再闹了行吗?现在真的不是你胡闹的时候,等到战事平定了,你爱怎么闹怎么闹。”
柳堆烟又不蠢,虽然娇横了一点,听到大皇子死了就知道事情有多么的严重,见柳漄满脸的疲惫,也说道:“大哥,真的不是我,那些食物是有问题,但是我真的没有伤害大皇子,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觉得神思恍恍惚惚的,好像受了蛊惑一样,整个身体都不听我使唤,但我最后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你说的是真的?”柳漄半信半疑的看着柳堆烟,目光中透露着浓重的不信任,他也不敢信任。
柳堆烟被他这一反问,顿时就恼了,伸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上,还是不解气,又踢了一下桌腿,结果疼的自己抱着脚乱跳,而柳漄就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并没有向以前一样,对柳堆烟关怀备至,宠溺的笑骂,看的柳堆烟更是心生愤怒。
柳漄等到柳堆烟重新站好,才道:“说清楚,将这些天的事情一件不差的全都说出来,什么都不要隐瞒,将那些有些异状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柳漄虽然已经不相信柳堆烟了,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柳堆烟能拿出来一些证据,告诉自己她是有原因的,不是故意的,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盗铃也好,毕竟是他亲妹妹。
柳堆烟有些犹豫,因为如果都说,势必要牵扯到自己跟月琴国的人相勾结,这项可是重罪,承认了不比杀害大皇子的罪名小,并且就算承认了也不一定就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只会越描越黑。
柳堆烟突然觉得当时自己好愚蠢,怎么会做出这样可笑的决定,跟月琴国的人有什么联系,仇视姬康,她大可以等柳昀回来之后,狠狠整治姬康,总好过自己现在这样,进退无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背了一身的黑锅。
柳堆烟这一犹豫,反应在柳漄眼里就成了别的意思,觉得柳堆烟是在琢磨说辞与理由好欺骗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辛酸苦辣滋味,看看天色,站起来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柳漄深深看了一眼柳堆烟,转身离开,柳堆烟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柳漄已经离开了视线,门也被锁上了。
柳堆烟瘫坐在椅子上,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柳漄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无条件的纵容她宠溺她了,继苏芷娘死后,她再一次跟自己的亲人越走越远,好在还有柳昀,等到柳昀回来,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柳堆烟这样安慰自己,孰不知自己已经是出于火坑边缘,随时就能掉下去。
莫刹在那间破旧的屋子里待了一夜,平安无事的活到了第二天,等到天光微明就出来了,站在河边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皱眉苦思。河面很宽,单纯的依靠轻功根本没有办法越过去,只能借助于船只,但是这四周根本没有树木,就算是有,莫刹造出一艘小舟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可能又是一天时间。
在莫刹沉思的时候,柳玖溪一行人已经进入到了九岐郡,正小心的避开众人向这里行来,而柳昀跟白堤坷三人也来到了九岐郡边缘,快要进入九岐郡了,看看路程,约莫着再有半天时间就能见到柳漄跟柳堆烟,只是不知道柳昀知道大皇子这离奇窝囊的死法之后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白堤坷还没有进入九岐郡就察觉情况不对劲了,扭头问姬越,“你来之前九岐郡就是这样子的吗?”
姬越也被面前这恍若人间炼狱一样的九岐郡惊呆了,听到问话,就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走之前好好的。”
柳昀看着这宛如洪水过境万鬼肆虐过的九岐郡,眼里又是悲痛又是震怒,将手里的缰绳握的很紧,手背上青筋暴突,恨不能现在就冲进敌军里将那个张翰义碎尸万段。
九岐郡是他家乡,任谁看到自己的家乡被人糟蹋成了人间炼狱都会愤怒。柳昀看着泥泞的路面,又看看路边惨死的百姓,衣不蔽体,甚至还有些尸体都被不知名的野兽啃食了大半,只剩下了两条腿一个头以及少许的胸部,腹部已经完全没了,四周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散落的肠子。
姬越没有想到自己才离开几天,再回来时却是这般的物是人非,看着周围破败的房屋,心中不由得一紧,他最近心里一直不踏实,惊悸不停,都说是兄弟连心,姬天别是出事了。想到这里,姬越策马走到柳昀身侧,说道:“侯爷,看这情况应该是发生了未知的变化,我们赶紧赶路吧。”
柳昀不言不语,狠狠一挥马鞭,立即就如离弦的箭冲出老远,姬越也急忙跟上去。白堤坷看看两人,心里明白两人现在定然是惊怒交加,自己就算是劝解也无济于事,也就没有多说,一边跟上去,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心里的诧异于震惊越来越浓,这不像是简单的天灾,人祸倒是有几分可能,只是谁有这般的能力,居然令的九岐郡在短短几天内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已经不是人力了,当然,是神力还是鬼力就有的说道了,看这惨绝人寰的手段,分明是心性邪恶之辈滥用邪术。
白堤坷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标,心里有了几分猜测,这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并且会这等异术的人世间又有几个?前任鬼医的能力都勉强,并且此等人物定然不会是默默无名之辈。白堤坷越想越觉得扶桑族的可能性很大。
正好,自己本来就会跟他们起冲突,现在有了这桩事情,自己对扶桑族兵刃相向更是有了充足的理由。白堤坷想起来留在京城里的流月,眸光有些柔和的同时却也是更加的坚定。
他一定会取得那样东西救流月,绝对不会让流月这样死去,就算是失败,那也不错,黄泉的路上,他等着流月下来。
柳昀心有怒恨,一路狂奔,终于在正午时分到了九岐公侯府。守门的人看见是柳昀,顿时大喜过望,城门都忘了放下来,只顾着互相高呼着柳昀回来了,兴奋的手舞足蹈。
好在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有点定力的,很快就想起来柳昀还被他们关在外面,连忙将城门放下。柳昀刚进城就有人围了上来,柳昀看看城内倒塌毁坏近半,道路上一片淤泥的景象,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兵士回道:“谁知道呢?这老天爷不长眼,好好的下什么大雨,一连下了两天一夜,那叫一个大,连南方都很难看见这等程度的大雨。”
柳昀是九岐郡土生土长的人,对九岐郡的气候自然是了如指掌的,九岐郡发洪水,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柳昀眼角余光看见白堤坷自从进了城就一直处于皱眉沉默的状态,见状便道:“你可有什么发现?”
白堤坷似是随意的扫了一下周围一眼,柳昀顿时知道白堤坷是有了发现,只是碍于众人的视线不便于明说,便领着人向公侯府走去。
柳漄等人已经收到消息说柳昀回来,欢喜的有,苦恼的有,种种复杂心绪在看到柳昀进门那一刻时全都遮掩了起来,连忙将柳昀迎接到屋子里。
姬越看到姬康好好的,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走到姬康面前低声问道:“爹,我哥现在怎么样?”
姬康猛然被触动伤心之事,脸色竟是没有完全遮掩住,让姬越看了一个清楚,姬越顿时如遭雷击,僵冷的立在那里,干笑道:“爹,你别不说话啊,我哥他到底是怎么了?”
旁边有人不愿意看到姬康悲痛样子,就对姬越解释道:“就在前两天,姬小将军殉国了。”
姬越踉跄了一下,勉强保持住最后一丝清明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姬康看着身形不稳的姬越,叹了口气,两鬓间的白发更加的惹人注意。这白发也就是这两天出现的,当真是让那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名副其实。
柳昀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当即的就看向了柳漄,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情况怎么会恶劣到这种地步?”
柳漄本来以为柳昀会率先问他苏芷娘的事情,草稿都打好了,却没有想到柳昀问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想了一下,便将事情简单的说了,自然也没有隐瞒自己排挤打压姬康的事情。
柳昀越听脸色越冷,听到最后,重重冷哼一声,斥责道:“果然是翅膀硬了就可以自己飞了。”
姬康也没有想到柳昀居然会维护自己责骂柳漄,心里顿时对柳昀有些感念。柳昀没有看到秦诵还,就又问道:“大皇子现如今在何处?”
此话一出,本来还是一片欣喜的众人笑容立即僵硬在脸上,你看我我看你,缩起脑袋做了缩头乌龟,这件事情说起来真的是太可笑了,荒谬至极,简直比话本子演绎的还要曲折离奇。
一个尊贵无比的大皇子,硬是在自己等人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杀害了,他们还帮助真凶进行隐瞒。柳漄心知这件事情还是要自己开口解释,看看白堤坷,柳昀直接道:“不必顾忌他,直接说吧。”
柳漄还是有些犹豫,白堤坷对于苏芷娘所出的柳漄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冷笑道:“怎么?怀疑我是探子会泄露你们的情报?还是说大皇子出了什么不测不敢让别人知道?”
柳昀冷喝一声,道:“说!不用瞒着。”
柳漄一咬牙,硬着头皮将事情始末交代清楚了,柳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是伸手拍了拍耳朵,确定一下还在不在。白堤坷也惊呆了,这下子明白为何柳漄刚才犹犹豫豫的了,这事情确实是不能乱说的,一不小心就是灭郡之祸,尤其是在这风雨飘摇之际。
众人看着柳昀脸上的惊怒,一个个的都劝道:“其实这人死了也好,反正也是皇帝派来监视我们的,说不定还有其他动作。我们只需要设计一下,做出他被敌军射杀的假象来,这问题就不会太大,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
柳昀看看白堤坷,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他虽然恨毒了苏芷娘,但是虎毒不食子,尤其是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一双子女,不舍得折在秦诵还哲人身上。
白堤坷才懒得管皇室这些烂摊子,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就迎上柳昀的目光说道:“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我不敢保证不会有风声传到皇帝耳朵里。”
白堤坷不相信秦诵还前来如此危险的边境身边会没有青阳教的人,只要有青阳教的人,以这群人的智商,根本瞒不住,说不定青阳教的人早就确定了事情,快马加鞭向京城赶去。
柳昀虽然不知道青阳教,但是在京城这些日子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事情,加上白堤坷有意无意泄露的一些事情,他已经知道了风寒国有一个势力庞大手眼通天的暗下组织,现在听到这话,自然是明白白堤坷的暗含意思,心里一阵冰凉,完全不敢想象秦越如果切断九岐郡的粮食运输,那么九岐郡还能够再坚持多久。
白堤坷将眼下的情况简单梳理了一下,说道:“若是想要破局,只有尽快动作,击退敌军,破了扶桑族,拿到皇帝想要的东西,那么一切就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