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常安终于长舒一口气,来到正对面的房屋,看望三妹妹。
14岁的常平和12岁的常安,挨着坐在炕边,常平神情紧张的观察妹妹的气色。
常安朝三妹挤眉弄眼:“喜宝你能醒真是太好了!”
常安在家人面前,眉飞色舞的自夸起来。
“我们今天挣大钱了,本来想拿钱去镇上找爹娘,顺便请大夫回家。”
“现在喜宝醒了,爹娘也在,钱留来买肉吃!”
常安越说越兴奋,还把一两银子摸出来,在家人眼帘前晃了晃。
先证明自己没撒谎,再重新揣怀里。
常喜听得云里雾里:“二哥,你们不是打猎吗?又没有猎物,怎么会挣钱?”
常乐和文芙蓉这才注意到,除去银子两个儿子是空手回来的,身上衣裳早就被荆棘撩破了。
“谁说没猎物?!“
”喏,对门屋的小子,比山里的猎物还值钱!“
”我们救他,他愿意给1两银子当做报酬。不然,我们怎会去管一个陌生人?”
常安神气兮兮的说完,引来文芙蓉大骇。
紧张的一把握紧儿子肩膀:“到底怎么回事?给娘说清楚。”
常喜不吱声,只是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一副听八卦的表情。
常平作为大哥,要比其他三个兄妹成熟,他怕弟弟为了显摆,说话添油加醋,索性接过话茬娓娓道来。
“曹公子进山不慎踩到兽夹,他的小厮不会解开,我们又正好路过,是曹公子亲口许诺,帮忙脱困1两作为酬谢。”
“后来落雨,我们一起下山,去找村医才知道他在咱家,余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文芙蓉听完这才宽心,真怕两个孩子因为穷,去干趁火打劫的下作勾当。
常喜眨巴眨巴杏眸,一丝笑意在眼底划过。
这也太好笑吧,隔壁病友和猎物划等号,千万不要让他知道。
常喜贼兮兮的小声提醒:“二哥,以后这种私房话,你要小声说,别让人听见,像我这样!”
她身体力行的演示,用气声吐字:“小声。”
文芙蓉无语抚额,女儿养在身边,就是这样古灵精怪,和男娃比调皮,一点不逊色。
可怜他们被放在村里养,落在王大红手里才会吃大苦头。
现在女儿能像从前一样可爱,她又高兴又惆怅。
不过这样好,她宁愿为女儿调皮的性子惆怅,也不愿意看女儿病歪歪的不省人事。
三个男娃被常喜的样子,逗得咯咯发笑。
常乐当属笑得最欢快,爹娘不在的两月,他便没有如此开心过,现在毫不掩饰的仰面叉腰。
一串孩童清脆的笑声,引来对面屋的众人频频侧目。
常三石好奇的紧,又不能抛下客人过去凑趣。
小厮目光看向常平等人时,眼角毫不掩饰的渗出鄙夷。
说话语气轻慢:“哼,一两碎银子值得他们笑成这样?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常三石尚不知情,被小厮的话气得面红耳赤。
“这到底是咋回事?”
曹景修责备的眼神瞪了一下小厮,然后向常三石告罪,缓缓的将事情经过道来。
至于他为什么会仅带小厮一人出门,则讳莫如深的隐去。
常三石听了表情复杂,他家虽然穷,需要银钱改善生活,但帮人是善举,与富贵没关系,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把银子还给人家。
此时村医已经处理好伤口,他的脚踝被白纱布,和两块木板裹得严严实实,低眉顺眼的向曹景修提议。
“公子的伤口深,兽夹磕了骨头,为保险起见,暂时不要腾挪为好,免得伤筋动骨,再引发新伤,有可能影响踝骨愈合,先在常家将养为宜。”
又仰起头,看向常三石:“至于常喜,那丫头也伤在脚上,曹公子在此我好一起来看诊,常兄弟这里方不方便?”
小厮一个反对:“不行!这种又破又脏的地方,公子怎能留下养病?缺衣少食能养好吗?”
曹景修不赞同留下,但不喜欢小厮的措辞,好看的眉宇拧在一起。
他稍加思索,才朝村医问:“我的腿伤,真的如此严重?用担架抬着走行不行?”
“毕竟是别人家,多了我,人家该如何住?”
曹员外的宝贝儿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要是因为公子不听医嘱,导致伤上加伤,曹员外舍不得训儿子,遭发难的也只有他。
指不定会指着鼻子骂自己庸医,多冤枉呀?
村医畏畏缩缩的抬袖擦冷汗,生怕自己给治了,没有落下好,他此刻着实为难。
“公子请爱惜身子。”村医腰背压弯几分。
他就差跪地哀求了,这副摸样完全没有考虑,常家人是否愿意曹景修留下养伤。
曹景修原本拧在一起的眉宇,这下快打结了。
他并非嫌人家破旧,主要是他住下会白占一间房,他家人口多,自己不主动走,才是不懂事。
常三石在旁边不好开口,自家的情况还要靠他人接济,哪有空闲替别人养孩子。况且人家也无意留下,故而就在旁边不吱声。
隔壁屋的常喜等人听见,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摸样,谁愿意被别人说自家又破又脏呢?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再怎么样,他们现在住进来了,这里就是家!
常喜不满小厮埋汰自家,正所谓仆人在外,言行举止代表主子。
她紧了紧拳头,连着曹公子也一并不满起来,觉得是曹家不会管教下人。
正想开腔怼人,就听见她娘轻声低泣,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
娘在老常家保护自己,和王大红打擂台,表现得多彪悍?
现在却因为外人的一句鄙夷落泪,谁愿意自家穷,爹娘心里肯定不好受。
穷,就要靠双手、靠勤劳、靠团结改变现状!
被她娘的眼泪一打岔,常喜忽然从怒气中走出来,她刚才想岔了!
把人怼走,可以解气。
但把人留下,可以挣钱!
她想到一个好主意,杏眸透露着狡黠的光芒。
在几乎是死局的沉默中,稚嫩的女童声响起,细弱的声线,不如男子的音量高。
“这么大的雨,想走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