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吩咐的赌船船长,工作效率一点也不差,先是派人通知客人们,赌船即将靠岸补给,让一些不便抛头露面的客人先离开。
而后,四艘大船并排,由公海起航, 直奔澳门。
这一天,海上风平浪静,算得上出海的好时节,行驶也非常顺利。
想着自己亲弟弟的死,还有那千万赌资恐怕是拿不回来了,省镜非常郁闷,来到了甲板, 吹着海风。
“千万的注码啊,要是那五千万买中了,卖了自己都不够赔的。不过花炮会那么多人争夺,应该不会那么巧,有人正好重注中奖吧?”
省镜心中算计,脑子快速转动,琢磨着这件事该怎么办。
呜呜!
四艘船稳健行驶,就在刚刚驶入澳门海域时,海上传来一阵阵怪音,怪音刺耳,吸引许多客人都来到了甲板之上,好奇张望。
“什么动静啊?这么刺耳!”
“你们看,那边怎么有那么多船?”
“五星莲花旗,那好像是我们澳门的船吧?”
“不止呢,还有紫荆旗,港综市仔的船也有, 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不远处,一排中小艇并行,浩浩荡荡, 足足有十几艘之多, 声势浩大。
客人们大多没听过这种声音,更没见过这种场面,好奇心爆棚。
省镜常年待在公海负责赌船,倒是对海上的事很熟,这不就是水警那破船的警报动静嘛,那些船他也认识一半之多,有港澳水警、缉私船、还有几艘是他不太熟悉的。
总之一句话,那都是些官方船只,非私人拥有。
正巧,这时候船长走了出来,省镜立即招呼道:
“前面什么事啊?”
“不知道啊,没听说最近澳门有什么海上行动啊。”
作为船长,一般对于海上消息很灵通,连考虑都没有,便话语道:
“或许是循例检查吧,放心镜哥,我们的船完全没问题。”
“恩!”
省镜其实并不担心这种检查能出什么问题,要知道,他们这船可是马交文的,马交文虽然比不上澳门贺氏那么有名,但黑白两道同样要卖他个面子,就算澳门上面的,葡国集团,有事也会先找他谈,而不是直接抓人。
“前面的船熄火停下,接受检查!”
很快,通过大喇叭发音,一道洪亮声线传来。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船长说对了,的确是海上检查。
这种事多了去了,海上讨生活的人都知道,毫不稀奇。
船长也不在意,马上回到驾驶舱,命令四条船同时停下来。
赌船刚挺停,只见从那一排大船上,十几艘皮划艇同时开了过来。
其中一些穿着澳门警察制服,一些又是港综市水警制服,甚至夹杂了海关人员,一些西装革履,不知名的人员。
“我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张,你是不是没收到风啊!这么大的阵势,看样子不是循例检查那么简单啊。难道最近海上又发生劫船的事啦?”
省镜见得,并没担忧,甚至八卦起来。
省镜的八卦不是没有道理的,上面的人一般都会等到事情发生,才真正做事。
这么大场面,指定是海上出事了。
无论省镜怎么想都好,皮划艇飞速靠近,所有人首先爬上的就是省镜所在这条船。
“各位长官,什么事啊?我们这是马先生的船。”
船长笑容满面迎上,言语客气,却也暗含了强势。
三名看起来四十几岁,两者穿着西装,一者穿着港综市水警高级警官制服的中年人马上站出。
首先,第一位中年人拿出一张纸,于船长面前展示道:
“我是澳门海关的,我们接到线报,说你们船上有私货,这是搜查令,我们要求搜舱。”
而后,第二位中年人也拿出一张纸,展示道:
“我是港综市入境管理处的,我们收到可靠消息,你们这几条船涉嫌将外境人偷运到港综市,谁是船长,过来接受审查。”
最后,穿着港综市水警高级制服的男人也开口了,义正言辞道:
“我们港综市水警也接到举报,说是有个杀人犯潜藏在你们船上,你们船上所有人,马上都来夹板,接受我们警方的调查。”
嘶…!
听完这三位的发言,不仅船长傻眼了,旁边省镜也傻眼了,赌客们更是慌了。
船长和省镜的表现很容易理解,现在港澳两地,包括了水警、海关缉私处、入境管理处,几乎能管到海上的部门,异口同声说他们的船有问题,验检这尼玛明摆着“没事找事”,冲着他们来的啊。
前文就已经提到,这四艘赌船足足有两年没靠岸了,自起航之后,船上所需要的物资和燃油,也是用快艇运输。
这么做,就是想让赌船生意一直做下去,永久不熄。
今天要不是马交文上次交代,让船长有时间靠岸,检修一下船只,恐怕都还不会从公海开回来。
现在说他们走私、还什么偷渡,简直是没天理啊!
倒是那水警说什么查罪犯,比较起来还算靠谱一点,毕竟赌船嘛,并没有规定客人身份,什么人只要有钱,都可以登船一搏。
“三位长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们的船已经很久没靠岸了,怎么可能涉嫌你们所说的这些。还有啊,我们是做生意的,这位海关缉私处的长官应该很清楚才对。”
船长赶紧给出解释,还特别提到澳门那位。
他相信,只要是澳门人,就明白做赌的利益有多大,而且澳门是允许开赌的地方,不存在违法。
像他们这种赌船,就算一百万偷渡一个人,也不见得愿意啊。
要知道他们每天做生意,红火时流水过亿的。
“有没有误会,我们查一查就清楚了,你说了不算。废话少说,你是船长是吧,过来,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身穿港综市水警制服的中年人明显不打算给面子,一句话后,招手吩咐道:
“给我查,好好查清楚每一个人,看看有没有通缉犯。”
“做事,搜仓,好好搜,每一个地方都别放过,一定要把私货找出来!”
澳门海关缉私处那位与港综市入境管理处那位同样挥手,立时,百来号联合执法人员,气势汹汹冲进了船舱。
省镜看形势不妙,小心走到一边,便想要给马交文去一个电话。
“光头,你干什么?看什么看,我就是说你,电话放下,身份证!”
一名港综市来的水警眼尖,他可不认识省镜是哪一位,见其鬼鬼祟祟,马上就制止了他。
澳门新时代。
这里位于澳门南郊,是今年刚刚修建而起的高档别墅小区,能住在这里的,不是商界大亨,就是道上风云人物。
作为澳门赌坛大亨马交文,他也在这里新购置了一所别墅。
虽然在澳门这个地方,他的房产并不算少,但这九十年代最新的设计,还是让他感到最为满意,喷泉景观,良好的绿化环境,皆让马交文感觉舒心。
自从他有了这栋别墅以来,大多时间都住在这边。
马交文的年龄其实不算大,今年不过三十七岁,不过他天生面相显老,看起来比一般人成熟许多。
能够在这个岁数拥有几家赌场,还是在贺氏与葡国集团双种重压之下,于澳门站稳脚跟,马交文内心其实十分自得。
只要得闲,马交文总是请茶一杯,坐在别墅顶层,俯视小区风景,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今天,他同样如此。
可惜,安宁不到一小时便被佣人打断:
“马先生,您的电话,是省先生打来的。”
“恩!”
马交文一身居家便装,躺坐在椅子上,戴着太阳墨镜,悠闲拿过电话,心里并未太在意。
省镜是他的亲信,替他打理着四艘赌船,隔三差五汇报一下工作,或者有什么不能做主的赌局,都会给他电话,太正常不过。
“喂,什么事?”
“文哥,不好了,我们的船被港澳联合执法队,给扣下了。”
省镜声音急迫,开口直接,便是惊天大事。
“什么意思,什么港澳联合执法队?”
马交文有些懵,因为省镜所说的新名词,他没听说过啊。
“是澳门海关缉私处,港综市水警、港综市入境处。他们三个部门联合执法,不知道为什么,在刚进澳门海域就拦下我们的船,要求搜查!”
“他们三个部门都好像是有备而来,全都有搜查令,兄弟们不敢拦。”
省镜细细解释,话语道:
“文哥,我怀疑是有人想整我们。”
“搜查就搜查,我是拿牌照开赌的,并不违法,他们凭什么扣我们的船?”
马交文眉头大皱,问询道。
省镜语气有些无奈,再解释道:
“港综市水警在船上搜到了毒品,数量并不大,可能是有客人带在身上的,看到水警要对他们进行搜查,所以随便放在了船舱里面。”
“港综市入境处的人,还真在船上查到几名没有身份的家伙。我看过那几个家伙了,好像是越南那边过来的。文哥,你也知道,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只要是带着钱上船的客人都会接待,根本不知道他们没身份啊。”
“另外,入境处那边还说有证人,全都是最近抓到的偷渡客,什么地方的都有。有菲律宾人、太国人、越南人,他们全都指认是我们的船带他们偷渡进港综市的。”
“对了,澳门海关缉私科,也在我们的厨房里面发现一些酒水,说是私货,我们也拿不出入货的单据。”
“后来他们三个部门商量之后,用几艘警用艇,强逼着我们靠岸,并且不允许我们与外界联络。现在我们的船被扣在了海关码头,连同客人在内,都被港综市水警那边带回去了。”
“我也被审了几个小时,刚被放出来,马上就给文哥你打电话了,文哥,现在怎么办?”
马交文听完这样的汇报后,心头大震,这如果说还不是有人在算计他,根本不可能。
思考片刻,马交文吩咐道:
“你先过来我别墅这边,什么都不用做,等我消息。对了,你看着烟囱一点,让他别乱来。”
说起烟囱,省镜语气马上变得低沉,小声道:
“文哥,我弟弟出事了。”
“什么事?他已经闹起来啦?也被扣了?有没有伤亡?”
马交文很清楚烟囱那没脑子,嚣张跋扈的个性,马上猜测道。
这话,让省镜想起来他那个可怜的弟弟,话音都带起了哭腔,答道:
“他死了!”
“什么?”
马交文大惊,整个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不可思议道:
“那什么联合执法部门还敢杀人?”
省镜赶紧解释道:
“文哥,不是他们做的,我弟弟昨晚去港综市办事,遇到一个老千摆天仙局。他拆穿了老千,对方恼羞成怒,暗算了他。”
“连我马交文的人也敢动,现在人呢?有没有抓到?”
马交文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白道做的就好。
如果真是白道出手杀人,那问题就大了,这件事至少还要提升数个高度来看。
“凶手抓到了,但不是我们抓到的,被港综市的警察抓走了。”
省镜老老实实话道。
“港综市警察?”
马交文沉思片刻,坚定道:
“你放心,烟囱不会白死,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
“谢谢文哥!”
省镜心知马交文比自己能量可是大多了,说不得他出面,还真能把凶手从警方那里弄过来。
“都是自己兄弟,不用这么客气。既然你弟弟死了,那你这两天不用管赌场的事,好好办丧事吧。烟囱跟了我这么久,我也希望他走得风风光光。等我搞清楚赌船的事,也会过去看看。”
马交文为人还算不错,给出这句吩咐后,不等省镜回话,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他急切想要搞清楚,到底赌船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海关出面扣船。
默默思考了一会儿,马交文开始发挥自己的能量,电话连续拨打。
他先是打给了澳门多位认识的高官,得到的答复全部是不知道,只说会帮忙查。
而后,他又打给相熟的商界大亨,对方也说会运用关系替他问清楚。
最后,马交文直接打到澳门海关,一位关系挺好的议员。
那位议员给出的答复是,这件事连海关内部都不是很清楚,乃是缉私处马处长临时发起的。
当时上船的,就有马处长,听说是他联合港综市那边的执法部门,搞了一出所谓的“联合执法”至于为什么要搞这一出,那位议员就不清楚了。
十几个电话打下来,马交文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定是有人针对自己了。
可是自己这种赌坛人物,仇人遍布天下,到底是谁做的,马交文想不出。
就在马交文苦思冥想,到底是谁针对自己时,他面前的手机响起。
铃……
刚刚打出多个电话的马交文,认为这是有人回复自己了,赶紧接起,客客气气道:
“喂,你好,请问哪位?”
“马生,还记得我吗,港综市雷耀阳。”
电话那头,声音十分沉稳,一开始就自报姓名道。
“雷耀阳?”
马交文一愣,这个名号对于他来说,熟悉而陌生。
但很快,还是想到是谁,马交文脸色一正,试探道:
“赌神?”
“曾经的一次侥幸,马生还记得啊。”
雷耀阳言语轻松,承认道。
“赌神那至高荣耀,是我们这些赌坛俗人毕生所求的成就,我怎么会不记得。”
马交文客客气气,问话道:
“不知雷生是不是有什么吩咐,或者指教我马交文的?”
“马生这话太严重了,胆大如马生,我雷耀阳一直都非常佩服,怎么敢指教呢,更别说什么吩咐了。”
雷耀阳话中刺,平淡道。
“恩?”
马交文也是人精,听出雷耀阳语气不对,马上话道:
“雷生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电话那头,雷耀阳语气变得低沉,意有所指道:
“听说最近马生的生意很不错啊,不仅传统的赌业做得有声有色,还发展起了新业务只不过马生的做法,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把别人的点子当成是自己的,这说不过去吧?”
“雷生这话可以再说清楚一点吗?”
马交文语气变得郑重,他要还听不出自己赌船被扣,多半与雷耀阳有关,那他就不用混了。
“港综市花炮会。”
雷耀阳不再含糊,点明五字道。
“花炮会,那是什么,雷生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马交文听得是懵逼呵呵,一连问出两个问题。
“马生演得还真不错,马生那四条赌船之上,公开下注花炮会输赢,花样百出,玩法无数,连我听了都十分动心。这么高明的点子,不就是马生想出来的嘛。”
“什么高明点子,什么花炮会下注?”
马交文一脸疑惑,话语道:
“雷生,你的话我真不明白。”
“好,那我就说得再清楚一点。”
雷耀阳语气一正话道:
“马先生在赌船上开盘,接受港综市“花炮会”的赌注,短短一个礼拜时间,赌金已经过亿。这么大的生意,马先生不会不记得吧?”
“恩?”
马交文听得,眉头大皱,冷静道:
“雷先生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雷先生所说的什么花炮会,我连听都没听过。至于开盘受注,更是无稽之谈。”
“我马交文开赌,一直都是不熟不做,近几年来,根本没发展过什么新业务。”
“呵!”
雷耀阳冷冷一笑,话语道:
“马先生,我雷耀阳除了是赌神之外,还是一名港综市警察。做人做事,历来公道,最讲证据!”
“如果马先生没做过,我绝对不会冤枉人“还有啊,我可以明确告诉马先生,你的赌船出了问题,是我做的。我雷耀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马先生不讲道义,不讲赌坛规矩,现在只是被扣船,开胃小菜而已。”
“我给马先生二十四小时时间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再来给我个交代。”
“如果交代得过去,让我朋友能够满意,这件事可以揭过去。如果马先生毫无诚意,还要嘴硬,那也怪不得我雷耀阳了。”
话罢,雷耀阳直接挂断电话。
而雷耀阳所说,亦为事实。
马交文的船之所以被扣下,正是翻手会员们的杰作。
翻手会如今人才济济,雷耀阳在知道马交文抢生意之后,马上就找到三名会员。
分别为港综市水警警司、港综市入境处主任,还有澳门海关缉私处处长。
三名会员携手合作,直接就给马交文来了个厉害的,把他四艘船通通扣下。
如果马交文不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他这四艘船都别想再开到公海了。
雷耀阳有一百种办法,让他的船被政府没收,甚至还要追责。
再说马交文这边,总算找到赌船被扣的原因。
老实说所谓“花炮会”开盘受注,还真就不是他搞出来的。
但马交文也知道,堂堂赌神要对付他,明着来就行了,根本不用硬栽他一件没做过的事,作为发难借口。
马交文亦马上想到,恐怕是有人背着自己,搞出了什么事情。
赌船一直以来,自己都交由省镜打理,难道他和船长串通,在船上胡搞?
有了这个念头,马交文脸色沉重,根本不找赌船上的人,他现在怀疑赌船上的小弟都出问题了。
拿起电话,马交文拨通一位澳门社团龙头电话:
“喂,是叶叔嘛?我马交文啊。”
“叶叔,我有件事找你帮手。”
“小事情,我想让您老出手,派人把我赌船上那些员工抓起来,我有事要问他们。”
“本来是家丑不可外扬,可我和叶叔是自己人嘛,我也不在乎在叶叔面前丢丑了,我怀疑他们串通a客人的钱。”
“好,那就麻烦叶叔了,我马上把资料给你发过去。”
“ok,我等你好消息。”
马交文很聪明,他不信自己人,反而选择找外人办事。
因为他知道,外人一定会看在“钱”的面子上,给他卖足力气,自己人就不一定了。
果然,那叶叔办事效率够快的,马交文给出许多工作人员地址后两小时,叶叔便有了回复,说是人全部抓起来了。
马交文这两个小时也没闲着,通过各种打听,搞清楚花炮会是怎么一回事迎。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不仅打听清楚花炮会,也清楚了贺大亨开盘受注了。
那赌神雷耀阳说他受人所托,自己早该想到,能够请到他出面的赌坛人士,只有澳门贺氏。
事情好像迷雾,被马交文一点一点拨开,他也透过叶叔作为传话筒,各种问题询问那些被抓的工作人员。
马交文的问题古怪,一会儿问他们有没有贪污赌场的钱,一会儿又问他们有没有坑过客人,直到最后,方才把话题拉回来,询问最近赌船是不是有新盘口,是谁吩咐的。
结果很快出来了,赌船上还真就有新的盘口,可不正是雷耀阳所说的花炮会嘛。
据赌场员工说,盘口是省镜吩咐开设的,而且用的正是马交文的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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