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谪没说话,只是静默地等结果。
这件事情也确实怪他,谁知道这小家伙这么要强呢?
武安侯也赶了过来,面容有些憔悴,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娇娇怎么样了?”武安侯询问女医。
女医正在给云缚安把脉,面色有些不好:“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病,先头的病也没养好,这会又感染风寒,只怕是要大亏身子了!”
“还请尽全力而为。”武安侯闭了闭眼。
他知道宝贝孙女会吃一点苦头,却没有想到会感染风寒这么严重。
“我会尽力的,麻烦您们先去外面等候吧?”女医强撑起笑容。
对于给官宦人家看病,她确实游刃有余,只是这次不一样了,这可是侯爵人家啊,要是一个治不好,她的小命难保啊!
女医叹了口气,待到人都出去后,便开始用烈酒给云缚安擦拭身子。
现在用补药也不成了,大亏的身子虚不受补。
云缚安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沁出来:“阿翁……别抛下我一个人……”
锦阁,主厅。
所有长辈都眼神不善地盯着陆谪看,陆谪丝毫不受影响,紧抿着唇,担心着里面云缚安的身体。
“不知哪里来的臭小子……”云恪低声道。
武安侯却一下子呵斥道:“还不住嘴,一切都等娇娇醒了再说!”
云恪这才住了嘴。
他也是太过于担心自己的女儿了。
云赋裳则是皱皱眉,她向来并不瞧好自己的这个娇蛮任性的妹妹,云缚安自从生病后,也从未见过她。
“阿翁,您说什么话,爹爹也是担心云娇娇!”云赋裳冷淡地说道,“云娇娇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还吹冷风,要我说——”
还不如把云娇娇关禁闭算了,养好再出来。
然而云赋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仍然是闭上了嘴。
云娇娇像个雀儿,就不该囿于这个府邸,禁了她的足,跟折断翅膀有什么区别?
退婚姑且算是云娇娇聪明了一瞬,做了个不错的决定,不过,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改不了愚昧粗心的性子?
武安侯倒没说什么,他心知肚明。
云赋裳从前是很喜欢娇娇的,只是后面越长大,又经历了娘亲早逝,自己的妹妹跟自己不亲,所以才变成了刀子嘴,但是一颗心并不坏,反而很关心云缚安。
又是一炷香过去,云赋裳倒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那女医到底行不行,不行还不找别人来看,别没得耽误了治病的好时候!”
话音刚落,女医便出来了,一脸恭敬:
“小姐的病情暂且稳定下来了,只是暂时还在睡觉中。”
云赋裳连忙起身:“我先进去看看可以吗?”
“当然,建议不要进去太多人,对云缚安小姐可能会更有利于病情。”女医松了口气。
她听见了这位云大小姐的话,天菩萨!
给个贵女治病像是头上悬把刀,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云赋裳懒得听后面,直接绕到云缚安的闺阁内,看见云缚安上下起伏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还活着。
之后改成小步子慢慢走到云缚安的床边坐下来。
云缚安此刻还处于脑子清明,但是全身糊涂的朦胧意识感觉。
对外界还是能清楚感知的。
“娘亲让我在她走后好好照顾你,可是你为什么讨厌我呢?”云赋裳口中喃喃。
俯身用脸试探云缚安额头的温度,丝毫不介意身上擦过烈酒的妹妹味道难闻。
“还是有点烫。”云赋裳神情复杂,眼中闪着怜爱。
【西山一行就摔了脑子,好不容易解除了和沈家的婚约,这下好,又着了风寒!】
【这脑子、身体跟着你这样的主人也是受了大罪!】
云缚安:“……”
这怎么还人参公鸡?
要不是现在云缚安还没清醒,若是身体能够自主控制,只怕是直接就冲进云赋裳怀里,猛地抱住她了!
上一世她觉得自己的姐姐不喜欢她,于是对自己的姐姐越发疏离。
根本不知道自家姐姐在背后为她当了多少明枪暗箭。
贵女对她的出言嘲讽,耍小动作,全是云赋裳亲手去解决警告的。
只是最后自己这位文武双全知书达理的姐姐却并没有落到一个好下场。
她也成了八子夺嫡的牺牲品。
云缚安永远记得,沈家大房夫人,为了给沈依依报仇,联合沈家的二房夫人,一同给自己下了药,云赋裳多聪明的一个人啊,早有发觉,却自己孤身一人为云缚安抵挡了波涛汹涌与千军万马!
最后却因为名声坏了,只能被人耍了手段嫁给了三皇子徐琀做侧妃,最后三皇子夺嫡失败。
云赋裳那么骄傲的贵女,生生被磋磨成行尸走肉,贬为庶人流放千里。
云缚安感受到云赋裳的心声,心有所想,口有所念:
“姐姐,姐姐——”
“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求你——别不理我——”
云赋裳听到这样一番话,心里很是意外。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妹妹很讨厌自己,她就努力不出现在云缚安的面前。
可是这……
好像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云赋裳将云缚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一言不发。
【对不起,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娇娇。】
【摔着一定很疼吧,受了风寒也很难受吧?都是姐姐不好,一直都没来看你!】
云缚安眼睛慢慢睁开一丝缝隙来,模模糊糊瞧见自己的姐姐云赋裳正在啜泣,梨花带雨,好不动人。
自己的手还在姐姐手里握着,那么温暖。
若不是自己听了沈依依的挑拨,又怎么会?
云缚安的愧疚心理一下子涌了上来,都是自己不好,信奸人的话也不肯听姐姐多说一句!
“姐姐——”
云缚安的声音沙哑,满是小心翼翼和期待,还有生病的委屈,唤出来生疏却让人心里发酸。
云赋裳迅速拿出手帕擦眼泪,又变回了那个坚毅的美丽女子,言语淡淡:
“好些了吗?”
云缚安手上发力,反握住云赋裳的手:“姐姐——”
只一声声缓慢地唤着。
云赋裳不厌其烦一遍遍应着。
“我们都要好好的……”云缚安挣扎着说出这么句话,眼里又泛起了泪花,再一遍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她的姐姐云赋裳,同父同母,与她血脉相连。
除了爹娘外最爱她的人。
云赋裳声音哽咽,坚持着不掉泪,嘴里说出看似命令实则温暖爱护的话:
“你要快点好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