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阳世子也看了一眼座下,看样是随意环顾四周,但实际上是在瞧姒苡在做些什么。
见姒苡和尔琴之间的小动作,他无奈的抽了抽嘴角,暗示自己的随从云扬去准备些甜食,一会儿好带进猎场。
虽说进入猎场之前是要搜身的,但他毕竟是世子,太监们总得给点情面,一点儿甜食倒不至于不允许。
早膳过后,宣殇帝又给了他们一些时间消化,趁着这个机会,要入猎场的人纷纷穿上了装备。
尔琴正手足无措时,松柏总算是来了,她匆匆赶来示意尔琴往一边靠,然后便给姒苡收拾起来。
众人都装备完毕之后,姒汀看了眼姒苡,一句叮嘱的话都没有,只说:“我在出口等你。”
“好。”
姒苡深吸了一口气,有点慌。
古国的春猎规则是整个大陆独一份的怪异。春猎共持续三天,但不是说每天猎到猎物就可以回来了,而是将猎物送出来之后,人还要进去呆着,直到第三天落暮,参加者才能从春猎场中走出。最后的考察标准不仅仅是看猎物多少,更要看你在里面能待多长时间、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至于他们的饮食,太监们会定时将膳食送到场内随机的位置,最先找到的参加者霸占多少膳食都不受约束,唯一的条件是先到先得。
根据往年的例子来看,大多数后来者,饿死都不会有吃的。
至于住处,没有。
以天为被褥,以大地为床榻,没有烛光,硬生生熬过两天晚上。
用宣殇帝的话来说,这样的春猎规则不仅考验了人们的技艺,更是考察了人们的毅力以及野外生存的本领。
可以说,宣殇帝将“优胜劣汰”这句话贯彻的极好。
与这样的野生规则相衬,多数比赛者也在参赛过程中逐渐暴露本性,长时间待在远离城的森林中,每天面对着未知的恐惧,求生的欲望会让人们逐渐暴露本性。
往年不乏有互相残杀的例子,是以,古国的春猎场是出了名的凶残血腥。
其他国度的猎场上只会出现生物的鲜血,而古国不同。
人与生物的血混在一起,沾染了这片土地。
可能是由于冤魂太多,春猎场附近的人们经常会在夜晚听到不正常的声音,却因怕冤魂报仇,没人敢将此事明目张胆的说出,只敢在私下里悄悄议论。
宣殇帝自然是不信冤魂之说的,他定下这样的规矩,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这些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人,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会露出什么样的本性。
从而查探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
受这样冷血规则的影响,古国春猎的参加人数寥寥无几,都没人敢冒这个险,就算是奖励很丰厚,也不会有人愿意用生命去换。
男子尚且如此,更别提女子了。
但今年有些特殊,不仅有女子参加,而且还有两位。…
此时此刻,搜完身的姒苡翻身上了那匹白马。这白马还是大皇子赠与她的,在练兵场一月余的时日里一直陪伴她,自然也生出感情来了。
此次不知面对的是什么,姒苡依旧选择了这匹白马。
身侧,阴寻暖策马而来,停在了姒苡身边,冲她眨了眨眼,意思是她们一同进去。
还没等姒苡点头,洪公公就上前来,小声道:“阴姑娘,今年的规则变了,不能这样入场。”
“什么意思?”阴寻暖脸变了色,语气急促道,显然是有些怒了。
确实,规则对于参赛者来说至关重要,都到赛前了还玩临时改规则这一套,换谁都会怒一下子。
“阴姑娘息怒,”洪公公示意她别闹出太大动静来,“这都是皇上的旨意,姑娘还是不要闹起来的好。”
阴寻暖脸色变了又变,无奈的败下阵来。
宣殇帝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她只是为姒苡婚事来的罢了,自然是插不上什么话的。
不仅如此,她还要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以免引火上身,届时对北平王府、姒府都不好。
姒苡看了阴寻暖一眼,将她面色变了又变收进眼底,却只是语气平和的开口问洪公公:“劳驾公公,可否将新规则告知?”
这有什么不能的,事实上宣殇帝让他来,就是为的这件事情。见姒苡落了圈套,洪公公立刻将入场的新规则尽数告知。
该说的都说了,洪公公便告退离开,只留下双手攥紧的阴寻暖和面色平静的姒苡。
“只能这样了,顺着来吧。”姒苡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变故,她伸手摸了摸白马的鬃毛,平静道。
“好吧。”阴寻暖嘟着嘴,甚至不悦,但也无可奈何。
姒苡这才明白过来昨晚那梦是什么意思,看来泽阳世子是先一步听到了消息,才做出了这种举动。
只是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能进入她的梦?
梦里的东西,他为什么轻而易举的就送到了她的手里?
比赛快开始了,见姒苡依旧是失魂落魄的模样,阴寻暖推了推她。
她刚刚回神,身边就传来了东乐王那拖着腔调惹人厌恶的声音:“姒姑娘若是怕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相信大家都会原谅美人儿的。”
姒苡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回道:“多谢王爷关心,小女心里有数。”
“有数就好,别到时候死不见尸还要来怪本王没提醒你。”他冷哼一声,示意洪公公为他蒙住眼睛,先一步入了场。
大皇子、泽阳世子跟着入了场,入场前,泽阳世子还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只是轻描淡写一瞥,姒苡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伸手拍了拍放玉石的地方,突然发现玉石不见了,她心里一慌,正要去寻,就听洪公公道:“姒姑娘,该入场了。”
方才听到规则变动她都没慌,现在感觉到玉石没了的她反而慌了。
无奈没有时间去寻,她只得示意洪公公为自己蒙上眼睛,双唇紧闭,能明显看出来紧张了。
阴寻暖心里有些无语,她第一次发现姒苡的反射弧竟然这么长,要知道规则是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前说的,而她现在才感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