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冷笑：“怕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随后，他一秒变脸，对玄机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年轻人，你的名字叫玄机，我可说对了？这拜师，单单看品阶是不行的，最重要的，还是人品。人品若是不好，也是走不远的。即便修为再高，却孤立无援，与世为敌，岂不是背离了修炼的初衷。”

说到最后，还瞟了高人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高人侧目而视，语气十分不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来人笑容一秒消失，语气凛冽：“就是它本来的意思，有些人若是非要对号入座，那我也没办法。”

玄机也听懂了，来人这意思是这位陈高人人品不行，叫自己不要拜他。

他还打听了自己的名字，估计是为了套近乎，显得很重视自己。

这又是要抢人的节奏啊。

可是自己什么都没做啊。长相平平无奇，才华普普通通，修为勉勉强强，至于么？

来人转向玄机，慈祥的笑容重回脸上：“玄机，不如你来我座下，为师和你一样重情重义，且平日里喜好结交文人雅士，虽比唐老头和陈师兄的修为只低亿点点，但朋友也比他们多亿点点，若平时遇到困难，你只需要知会一声，定会受到八方驰援。”

果然，已经在自称“为师”了……感觉有点社交牛逼症的样子。

但是朋友众多也不错啊，众人拾柴火焰高，出门在外还得靠朋友。

嘶，是有点难选。

玄机这边想着，那边却感觉到了一种凌厉之气在暗中流转。

一看，原来是陈高人已在暗中蓄力。

他眉目凛冽，冷言喝道：“白师弟，你别太过分了。先前的几个弟子，你执意要抢，我都让给你了，为的就是咱们的师兄弟情谊。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再让了。”

白师弟两眼一眯，也在手中蓄起力来，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只怕你也说了不算。”

玄机赶紧劝架：“两位两位，不至于不至于。我也就是身份特殊一点，上限比你们高点，修炼比你们快点罢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白师弟笑容慈祥：“好徒儿，为师的诚意满满，希望你能感觉得到。”

“拿实力说话！”

陈高人一声大吼，眨眼间平地风起，两人均已飞腾至空中，衣衫猎猎。

身处于两人中间的玄机，只觉得空气的氛围犹如一根弦，此时已经悄悄绷紧，仿佛一触即断。

这种时候，白师弟还不忘对玄机喊道：“好徒儿，你且离远一些，免得受到波及！”

“……”

玄机虽然无语，但还是挪远了些，毕竟安全第一。

然而白师弟紧接着又对陈高人大笑两声：“看吧，他已经把我当成师父了。”

陈高人眉眼一紧，自手中忽地送出一股无形强力，白师弟立即抬手阻挡，一面淡蓝色气墙出现在他身前，原先那股强力被击散了，向身后的凌云山体飞去，顷刻间打出一片碎石，隆隆作响。

“诶，白长老和陈长老怎么打起来了？”

“长老们切磋，还真的是很难见到呢。”

“哇，霸道！这就是高品之间的对决吗！”

不知不觉，玄机身后已经聚集一小波围观吃瓜弟子，正对着天上的两人指指点点。

这两人因为自己还打起来了……玄机还想再劝，但看两人身形穿梭，战局胶着，根本插不进手去。

“哼，真是闹笑话。”

耳边有人说话，玄机一看，发现正是唐公，旁边还跟着一个陌生人，背着一把剑，正一起望着天上的两位长老。

这次唐公换了身打扮，的确如月儿所说，一身白衣，白须白发，怀中还抱着一杆拂尘，当真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与昨天判若两人了。

果然人靠衣装。

几人看了一会儿，唐公拂尘一甩，转过身去：“走，带你去见掌门。”

“哦。可是那两位前辈还在……”

玄机答应，随后又指指天上。两人你来我往，身形错落，正打得焦灼。

唐公头也没回：“不用搭理他们。”

“……哦。”

……

掌门所在大殿为乾元殿，正位于凌云山的最高峰，逐日峰。

殿门不扣自开，其内大无边际，薄雾缭绕，灵气丰厚，犹临仙境。

掌门云中隐一袭金边白袍，眉宇间不怒自威，眸灿如星，已在尽头的长椅上落座，等着他们。

唐公与另外一人皆作揖道：“见过云掌门。”

玄机也有样学样，罢了，简单做了两句自我介绍。

“坐。”

待几人落座，云中隐看向玄机，直截了当地开了口：“唐公说，你要只身前去天怒牢？”

没想到就这么直入主题了。

玄机心神肃穆，满眼坚决，只简单答了一个字：“是。”

“你的族人，全部被关在里面？”

玄机拱手作揖：“是。还望掌门和几位长老，给我指一条明路。”

云中隐不置可否，继而追问：“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知道。佛宗所修，关尽妖魔。”

回答得简单利落。

云中隐眉毛一扬，露出一抹欣赏的笑容，随即，又叹了口气，幽幽道：“若我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毫发无伤地将他们全部救出，你待如何？”

玄机低下头去，沉默一阵后，又抬起头，眸中燃起一团不甘心的火：“怎会没有任何办法？若是你们不愿意告知，我另外寻找便是。”

一旁唐公欲开口解释，却被云中隐抬手拦下：“办法确实有。毁掉锁妖塔。”

“且不说你根本没有这个本事，一旦塔毁，后果就是里面关了成百上千年都没死的妖魔鬼怪，全部被放出来，为祸人间。”

怎会如此……

自己一路追寻，这不是想要的结果。

愤怒悄然爬上他的心头，他握紧拳头，继续问道：“不能向佛宗求情，请他们放出来么？我的族人们什么都没做！”

云中隐摇摇头，一脸严肃道：“锁妖塔虽然是由佛宗牵头所建，但并不是只归他们管。若要放人，需由仙门、武者、佛宗与朝堂合议，一致同意才行。你确定你要这样做？”

……做不到。

而且惊动这么多势力，只会带来更多麻烦。

那破除封印呢？

不行……若是那么容易破除，还怎么关得住妖魔鬼怪？再者若是破除了，也会让它们趁乱逃出去。

越是往下想，玄机越觉得绝望，好像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将自己浇透。

一路以来，他都在寻找救人的方法，虽然只不过一天，但却经历了许多次死里逃生，不变的，只有心里那一份等待团聚、亲人平安的渴望。

如今却告诉他不可能。

难道，自己便这样算了吗？

难道就随他去，从此一人苟活于世，日日活在痛苦和思念当中？

不……

“就算无法将他们救出，我也要去天怒牢，亲眼看看他们。”

玄机望着地面上自己的倒影，静静道。

在场的三人看着他，一言不发，只听他一字一句说道：

“我非圣贤，做不出双全的选择。”

“我只知道，若是饿了渴了冷了，我就为他们送些物资；若是病了难受了，我就想办法医治；若是他们在里面被欺负，我就把欺负人的妖魔全都杀了；若是他们已经遭遇不幸……那哪怕天下妖魔遍地，我也要将塔毁了，回来报仇！”

“最坏不过是在锁妖塔里关上百年千年，只要我龙息进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便总有机会！”

“总好过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放弃！”

他有些激动地重新抬起头，这一刻，眼中竟迸裂出杀伐之意，双眼通红地盯着云中隐。

三人睁大双眼，都为他的话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