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真是谢谢你了,还陪我来一趟医院。”
“我只是闲得没事干,顺便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如此执着。”
午后的伦敦逐渐热闹起来,街头时有戴着皮布帽子的小男孩窜出来,神神秘秘地从口袋中摸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小零件或者工艺品价格不会很贵,如果你买下来,他们会很开兴地祝你在伦敦拥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若是再支付一两个英镑,他们会成为你一整天的导游,从手里不少好货的皮条客到松饼全伦敦第一的小店老板,这些家伙什么都知道。
薛清和泰勒正走在前往佐乔治医院的路上,虽然和大名鼎鼎的圣乔治医院只有一字之差,但是两者却是天壤之别。
佐乔治医院曾经是一家志愿医院半个世纪前的伦敦黑死病频发,虽然不少贵族高管坚持“穷人因为道德败坏削弱了体质,所以更容易在坏空气影响下得病”的言论,但由于议会的坚持,一家家为大众服务的志愿医院还是悄然立起。
这种医院的特点就是水平一般,以及便宜。
他们挤过黑压压的平民,大厅里几个叮当响的穷人正跟医生争吵自己应不应当拥有看病的权力,其中一位甚至因为得不到免费的床位和食物,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
泰勒显然对这里的路非常熟悉,他带着薛清来到病房门前,深吸口气,随后推门而入。
“艾琳,我来看你了。”
他笑着走进门,看到床上再度消瘦了一圈的女人,只觉得心头有块铲子在掘肉。
她曾经那么美丽,天使一样,可现在只剩下一圈干枯的皮肤包着骨头,灰暗的眼圈之间只剩疲倦。
“泰勒。”
艾琳看到他,发自心底地笑了笑但是随后眼神里却又流露出一丝尴尬。
泰勒这才注意到,病床的面前,坐着另一个男人。
薛清一看就猜出来这人是谁了,他和泰勒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虽然他们的人生大相径庭。
“莱恩,你在这里做什么?”
泰勒捏紧了手指。
“来看看朋友,不行吗?毕竟艾琳每个月的医药费都是我帮忙垫付了大半,我觉得自己有这个权力,是不是?泰勒,等你成为职业侦探的时候,联合王国的版图怕是都要冲出英伦三岛了。”
“你”
泰勒满脸通红着,完全没有对付经理时的那份伶俐。
“既然泰勒来了,那我也不打扰你们,就此告辞了。”莱恩说着,起身走向门口,可他的目光却像是被胶水沾上了一样,一直黏在薛清身上,“东方来的客人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能够给我一个请你喝杯咖啡的机会?”
“我觉得没有问题。”
薛清想想也就答应了,他对这个男人倒是没有什么厌恶感。
于是两人离开病房里只剩下泰勒和艾琳。
“这位东方来的先生是谁?该不会就是报纸上能够驱动三阶的人吧?”艾琳看着两人的背影问。
“是的比起这个,艾琳,我就要成功了,很快我会是职业侦探的一员,我干大事赚大钱,再也不需要看莱恩的脸色,我来想办法治好你。”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艾琳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但随即又抓了抓脑袋,“不过泰勒,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每一次见到你,我都感觉你的黑眼圈又重了一层,你又瘦了,其实就算让你哥哥出些医药费也没什么,他不缺这点钱。”
“这不一样!艾琳,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需要别人来拯救,我哪里还有脸见你。”泰勒瓮声瓮气地说道,脖子尖上微微泛红。
“泰勒,虽然你总说自己不在乎,但我觉得,有时候你把脸面看得太重了。我真的不在意你能做到哪一步,我已经看到你拼命去努力,这足够了。你该为自己想想,攒点钱,做些发展前景更好的事情,也别在外人面前留下个不食烟火的坏名声,别等到我死了之后,全伦敦都认为你是个怪人。”
“你胡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医生也说过了,现在所有的治疗都只是在缓解而已。泰勒,你总是和小孩子一样热情、冲动、一厢情愿,虽然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但是你也要清楚,有些事情已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的,哪怕神之代行者也不是万能,别再为我搭上全部了,我很感谢你的付出,但你真得为自己想想。”
谷屨
“”
泰勒咽了口唾沫,他觉得嗓子发干,肚子里千言万语跟茶壶里煮饺子似得倒不出。
“还有机会。”他强撑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总会有机会的,这是个什么都有可能的时代不是吗?我们的国家从一穷二白变成军舰横跨世界的伟大王国,这一切在实现之前谁会相信呢?”
艾琳看着面前的泰勒,左右两盏油灯的光线打过来,拉出两条影子,一长一短,就好像男人和男孩重叠在他身上。
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换上一脸笑容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等你,但是在这之前,答应我,至少每天睡觉和吃饭的时间给够自己行吗?你该不会现在还在吃面包干吧?别把钱都花在我身上了。”
“怎么会呢?”泰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来,上来吧。”
“上哪?”
“上床啊,陪我躺一下。”
“这里可是医院。”
“有什么关系嘛。”
“好吧”
“你的胳膊毛茸茸的。”
“每次你都这么说。”
“嘿嘿,来,陪我睡一会。”
就在两人进入梦想的时候,佐乔治医院的楼底,大步踏入的萨科院长满脸意气。
他靠着行贿和污蔑,终于弄倒了潜心公益的前任院长,自己上台。
是时候该改变这家没有意义的医院了,每天数不清的穷人前来免费就诊,这是何等的浪费。
哪怕这些穷光蛋都是叮当响,只要一人能够掏出十个便士,那么对于佐乔治医院来说,也将是一大笔营收。
在这是个钱为上帝的国家,他将带领理念落后的破旧医院走上征途。
就在萨科院长踌躇满志的时候,一个拖把杆抵住了他的屁股,恰巧戳进了某个敏感又柔软的部位。
他闷哼一声,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板上,扭过脑袋来一看,发现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子正在拖地。
“你长没长眼睛?院长在这你看不见?”萨科咆哮着,旋即指着他,对着身旁的行政主任说道,“这家伙的工资扣三天,你去办。”
“好说,好说。”
主任笑着应声,心里却想怎么没有印象有见过这男孩。
他长得很是俊俏,五官鲜明,按理说自己找来这样的清洁工不该记不得才对。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搓着手跟在萨科身边,新院长上任他献殷勤还来不及,哪有空去管拿什劳子。
他们身后,男孩瞥了两人一眼,随后继续哼着歌,不紧不慢地拖起地板来。
只是他拖地的方式有些奇怪,在几分钟内就从医院的这头拖到那头,好像那不是拖把,而是一根画笔似的,他要将医院给整个儿圈起来。
就快完工了,他的表情愈发开心,甚至有些狰狞。
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一股黑气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