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不远处,哥特风格的尖顶咖啡店里,客人不多,但都是有钱有闲的产业家或者贵族。
男人们一个个挺着肚子靠在椅背上,用食指和大拇指掐着瓷杯的把儿一口一口地嗦,高昂的脑袋怎么也不肯低下一点,像只大白鹅似的。
而妇人们则是笑声私语着时不时地捂嘴轻笑,她们的目光飘忽,总是聚焦向同一个地方。
那里一位绅士和一位东方人相对而作,以当下的审美来看都是好皮囊,惹得女人怜爱男人嫉妒。
“所以,皇家科学院的今日之星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薛清翘着二郎腿抿了一口咖啡苦得他差点吐出来。
他想找块糖,却发现没有,因为咖啡该加的是新鲜牛奶,加糖,只有平民才会这么干,若是桌上放了糖块甚至会有人红着脖子认为自己被侮辱了。
“也没有什么非常特别的事情,就是想跟你聊聊。”莱恩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罐子,里面是几块方糖,“来一点吗?这家店的苦咖啡干喝可是很要命的,大家都是偷偷摸摸自己带糖。”
“请务必给我多加些。”
“来,别客气那么我想先问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要救陛下性命的人呢?”
“这事你都知道了?”
“从你走了以后那个小姑娘的反应,以及一些简单的套话技巧。”
“做哥哥的确实比弟弟聪明一些,不过弟弟也不差就是了。”
“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很简单,就像我说的那样,我要拯救维尔吉尼亚二世的性命,仅此而已。”
“你是从何得知陛下性命有忧这个消息的呢?”
“无可奉告。”
“为什么要救她?”
“难以言明总之不是为了联合王国。”
“这样啊,那么泰勒现在过的还好吗?”
“啊?”薛清一愣,这个问题画风忽然变了。
“没错,我在问我的弟弟,他是个很爱脸面的人,最会死挺,所以想知道他的真实状况,我只能想办法问问他身边的人。”
“还行,很有干劲,只是这股干劲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薛清顿了顿,他想到了自己刚进医院时看到艾琳身上的信息。
状态:胃癌晚期
“那就是说还和以前一样咯。”
“你还挺担心你弟弟。”
“毕竟我是哥哥嘛,这家伙从小就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喜欢以我为标准,也是因为他,我也屏着一股子气,一路走到今天。很遗憾,当年我们父母的教育方案有些偏激他们总觉得以我为诱饵能激励他,但人的天赋总是有差异的,我想这多少有些过分冷落了泰勒,好在他的心性依旧和孩子一样单纯,只是见到我这个做哥哥的就会气不打一处来,既然这样,我干脆也就把这黑脸唱到底好了,他在伦敦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我相信。”
“可以理解,不管是他,还是你。”
“听说他得到了你的一点帮助,我很感激。”
“举手之劳,况且他也帮了我的大忙。”
“那么我的问题问完了,接下来,是我个人的一点请求。”
“请求?”
“没错,如果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原因,希望你能够放弃拯救陛下的想法,游玩几日离开伦敦。”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伦敦的水很深。我想像你这样没有利害的东方朋友,插足进来也不会有任何好处,伦敦的事情,还请交给伦敦来处理。”
“如果我说不呢?”
“这只是个请求,你不答应也没什么,只是我真的好奇,你究竟是凭借什么在行动?天命?正义?恩怨?还是使命?”
“硬要说的话,走投无路,外加一点看心情。”
谷扴
“听说东方的哲学深厚绵长,我想确实是这样,薛,你这两句话我竟无法理解。”
“在我们东方,有一种叫隐士的人,生活轨迹讲的就是一切随心。”
薛清这是又给自己套了个新的身份。
“我努力去理解,薛,今日一面,感觉你是位不错的朋友,姑且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莱恩,在皇家科学院工作,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叫薛清,住在你弟弟家,要有什么困难恐怕找我也没用。”
“我喜欢东方式的幽默。”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异样的感觉忽然在薛清心头涌现,满满的寒意好像忽然炸开了似的,他猛一哆嗦,随后冷眼回首。
“怎么了?”
莱恩有些奇怪。
薛清没有回答,他用心感觉着,绝对是有什么东西出现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缓缓转动视角,看向那感觉最浓烈的方向。
正是佐乔治医院。
“院长先生,我家老头子这身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请您快想想办法,安排个医生给他来治治吧。”
萨科院长的面前,年过六旬的老婆婆喘着粗气,她推着自己搭建的简易推车走了一路,车上的老头双腿颤抖。
萨科瞟了一眼,随后微笑:“请放心,但凡符合标准的人,我们一定会全力救治。”
“谢谢您”
“那,请给我看看你们符合治疗条件的凭证吧。”
“凭证?按照济贫法,我们这样的贫民生病时能够得到免费治疗,这还需要凭证吗?”
“当然啦,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贫民呢?”
“那我应该拿出什么样的凭证来?”
“很简单,把你们的纳税单拿来看看,我就知道是不是真的贫困了。”
“可是可是,我们两个老家伙根本弄不清税务局那套,每次交税都是人家找上门来的,也没见什么单子”
“哎呀,这可真是太糟糕了,如果是这样,还恕我们不能提供治疗。”
“可是我家老头子已经快不行了,求求你行行好。”
老婆婆干瘪且满是皱纹的嘴唇不住哀求。
“怎么办呢,我想想,那这样,我给你们打个折扣吧,既然不能证明是穷人,那还是要象征性地交点钱。”
“需要多少”
“我看,一个英镑好了。”
“哎哟院长先生,我们膝下也没子女,老头子动弹都不方便,平常就靠我做点手工赚钱,一个英镑可真是要我老命了,况且我这出门身上总共也就只有二十便士”
“那就二十便士,我也不为难你。”
“可是”
“老人家,钱重要还是人命重要那?再磨蹭你家老头子不知道要成什么样了。”
“”
打发完之后,萨科一转头,对着身后观摩的几个主任说道:“懂了吧?以后就这样,你们也想想类似的办法,我要求各个科室在三个月的时间内把收入提高三成”
他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奇怪的感觉蔓延开来,就好像有人抛了一枚硬币,在他心底落下,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邪门。”
萨科说着,随后一低头,随后吃了一惊。
整个医院的地板都变了样子,原本灰白的地面变成一个个花花绿绿的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