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琳菁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片刻后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就像小神平日那样。
?!等等!宿主,什么叫像它平时那样?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洛琳菁听不到系统内心崩溃呐喊的声音,她正在试图掌握“高冷”这种对目前的她来说难度过高的技巧。她微微昂了昂下巴,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用比平日缓慢一倍的语速一字一句地说道:“李管事在这座药庄里也干了三十多年了吧。”
李德忠今日过来,不过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而已。一个不受宠的姨娘,一个年幼无知的庶子,一个体弱多病的庶女,从头到尾他都没把三人放在眼里。今日一见,果然和他预料的相差无几,岳姨娘外强中干只会虚张声势,洛玹坐在床上,神色不安一脸懵懂,想必那位病弱的庶出小姐这时候也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吧。
李德忠进屋后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屋内的几人,并未细看,清脆悦耳的女声忽然在屋内响起时,他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谁在说话。
稍稍侧身,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纤瘦的身影半倚在窗边,那人背光而立,神色不明,一双幽深的黑眸直直地看着他,冷漠疏离。
这是那个庶女洛琳菁?
不知道为何,与这双眼睛对上时,李德忠的心莫名抖了一下,暗暗压下心中陡然升起的不安,他微微点头,眼中带着几分骄傲,回道:“是,老奴是家生子,从十二岁开始就在药庄里干活,到如今已有三十九年了。”
“三十九年,李管事也算是庄子里的老人了,不过听闻李管事当上庄子的总管事,应该是在十年前吧?”
女孩的声音并不大,李德忠闻言却是呼吸一滞,心中万分惊讶,小姑娘这话说得似乎意有所指?怎么可能呢?她一个十岁出头,身居后院体弱多病的小丫头,怎么可能知道这僚城药庄中的事?
是他想多了吗?李德忠心下忐忑,迟疑片刻,低声回道:“是”
“我一直听说,这僚城药庄的李管事能力出众,接任总管事之职后,将药庄管理得井井有条,药庄收益颇丰。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可尽信。瓦破屋漏,糙米粗食,我竟才知道,药庄已经艰难到这种程度了。李管事公务如此繁忙,想必也是尽心尽力了,只是可惜,能力稍显不足。听闻方管事膝下有三子两女,人丁兴旺,大儿子和二儿子一直跟在方管事身边学习,年轻有为。管事之位本该能者居之,一会儿我修书一封,送往皇城交给哥哥,让他禀明祖母和父亲,由方管事之子接任总管之职,如此一来李管事也能好好休息颐养天年了。”
洛琳菁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虽然这些说辞是前几天就想好了的,但让她一口气说出去,她还是很紧张,生怕自己结巴,毁了气势,让人看轻,所以她说得很慢,声音不轻不重,务必把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
然而她并不知道,正是她这种缓慢的语速,仿佛漫不经心的语调,听在凡事都喜欢多思多想的李德忠耳里,就是洛琳菁早就胸有成竹了!
果然不是他想多了,洛琳菁肯定知道这些年来,他与方永才之间争斗不休,才会以此来敲打、威胁他。
方永才与他同为家生子,年纪相仿,他明明比对方勤恳忠心,能力出众,却因为方永才会讨好老伯候,就能当上总管,这让他如何甘心?在老伯候死后,他苦心布局多年,才得了老夫人青眼,夺下总管之职。
其中艰难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洛琳菁若是真的将此事闹大,方永才必定会借题发挥,趁机反扑。
李德忠实在想不通,洛琳菁一个小女娃,她怎会知道这些往事?还知道得如此清楚?!
李德忠头疼不已,守在门外的李洋更是冷汗直流。
李德忠和方永才斗了这么多年,从自身斗到了儿孙身上,但因为李德忠膝下无子,总是落入下风,这两年才特意把李洋接到身边教导,想让他将来接任总管之职。
洛琳菁这一招,简直是釜底抽薪,蛇打七寸,正中李德忠死穴。
李洋越想越心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月以来他是如何苛待她们的,洛琳菁明明什么都知道,随手就能拿捏叔叔的软肋,却生生忍了近一个月,直到叔叔亲自前来才向其发难。她才十一岁而已,就有此等心性与手段,实在可怕。
他之前还嘲笑人家体弱多病年幼可欺,他到底是有多愚蠢啊?!
洛琳菁不知道自己拖延时间,临时抱佛脚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居然是手段莫测心思深沉的表现。若是知道了,她必定十分欣慰,这个“高冷”她似乎装得不错。
洛琳菁突如其来的话,确实让李德忠有些慌了神,正想着如何应对之时,身侧的妇人稍稍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一个礼,才温婉大方地说道:“多谢小姐体恤。今年雨水不太正常,夫君是怕药材收成不好,不能向主子们上缴足够多的银两,这才命令庄里的下人糙米粗食,节衣缩食。原本这些都是针对下人们的命令,自然不能用在主子身上,只是咱们庄子下人们见识浅薄,不懂规矩,不通人情,怠慢了主子,都是奴婢管理不力,请主子责罚。”
系统吹了声口哨,啧啧叹道:这么无耻的人实在不多见,脸皮的厚度也是惊人了,也算给宿主长见识了,下次再遇到就有经验了。
洛琳菁暗暗点头,管事夫人这番推脱之词说得确实漂亮,三言两语就化解了管事能力不足的危机,要怪就怪天气不好,怪下人无知,总之怪不到管事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