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小胜境出来，宁远将自己关在洞府内，足足修养了三天三夜。

这日，他走出洞来。

清晨时分，外面阳光明媚，鸟雀在附近林子里叽叽喳喳。

感受着拂过脸庞的微风，宁远伸了个懒腰。

前些日子，在小胜境内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是松了下来。

这两日来，他结合小胜境内的收获，列了一连串目标，既然恢复了，接下来便是继续日复一日的修炼。

“争取早日将成果消化，跨入练气中阶吧。”

这次小胜境之行，让他深刻体会到：

低阶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宁远摇摇头，在庭院内活动了一番筋骨，便打算返回洞府。

谁知，一声鹤唳在头顶响起。

抬眼望去，裘雨晴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见她，宁远便有几分心虚，又有些疑惑。

时间卡得这么准吗？

几日来，自己头一次出洞府，她就上门了。

裘雨晴轻飘飘落了下来，似是看出宁远所想，平静道：

“我在你洞府门口补了一道禁制。”

宁远愣住，头皮开始发麻。

补了道禁制？

自己进出洞，都会被感应到的禁制？

宁远转身要走，就见她手掌凭空一抹。

一团灵芒悬于半空。

灵芒人头大小，沉沉浮浮，周遭水波荡漾，隐约能听到潮汐翻涌声。

哗啦啦！

宁远心神一荡，感官里，身后的庭院，好似瞬间化作一片浩瀚海洋。

他脚顿时挪不动了。

稍倾，洞府中。

裘雨晴蹙着眉头四下打量，似是对各项物件的摆放有自己的看法。

“一人一半，怎么样？”

宁远道。

裘雨晴转过眸子来：“我不需要。”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宁远话刚落，就见她袖袍一挥，将灵芒收起，随即也不说话，就静静盯着自己看。

“……”

宁远无语。

就知道这玩意不好拿！

她的试探之意已毫不掩饰，若是不做出些让步，只怕真要一直钓着自己。

想到这里，宁远黑着脸后退半步，轻轻一吐。

只见一口聚而不散的灵蕴之气从口中钻出，浮于半空。

“满意了吧？”

裘雨晴仔细打量了几眼，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

她点点头，大方将灵芒取出。

灵芒甫一出现，便似有灵智一般，自行凝聚收缩，投入脏气之中。

宁远将其一口吞回腹中，心底稍安，狐疑道：

“你就不好奇我何时修的术法？”

裘雨晴脸上突然生出一抹反常的笑意，准确说更像是似笑非笑：

“多年未见，师弟有些秘密自是再正常不过。”

宁远愣住。

这话，配上她的那丝笑意，俨然就是一副胜利者居高临下的姿态。

仿佛在说，你的秘密还不是被我掌握了？可反过来，分别多年，我的秘密你知道多少？

一如既往，令人讨厌的掌控欲啊！

宁远呲了呲牙，却听她展开第二轮攻势：

“师弟既已练气二层，便到了该修术的时候，过几日领你去挑几门合适的术法。”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那日生死之际。”

当时神思凝聚于一线，不醇熟的小择灵术没法继续维持。

宁远张了张嘴。

这裘雨晴，今日是来赤裸裸的炫耀！

有些反常啊。

他却是没想到，那日生死之际，裘雨晴心底绝望难言。

当时最令她愤怒的其实不是宁远，而是她自己，她恨自己分别多年，对宁远不够了解，这才让他溜进了胜境。

后续宁远的所作所为，使她接二连三出乎预料，更是加强了这一想法。

也正因此，裘雨晴今日才会下意识来这么一出。

就好像小孩子在宣示主权一般。

她的想法是对是错暂不评判。

不过此时，宁远无语过后，心底是有些想笑的。

自己身上的秘密可老多了，符笔生花、明玉乾龙符不说，光是功法就有两部，更别提符杀术了。

裘雨晴真要在这个问题上争强好胜一番，只怕要自找苦吃。

他笑了笑，争论无益，倒是真有几件事需要商讨：

“你在门中经营多年，可曾有信得过的心腹？”

裘雨晴想了想，目光投了过来。

宁远指指自己，难以置信道：“我？没有了？”

想要探究竹武背后之人，乃至扒开宁老道一事的迷雾，光靠两人单干是不行的。

尤其是信息的搜集。

裘雨晴点点头。

宁远好半晌没说出话来，不过想想她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倒也想得通了。

看样子只能靠自己。

宁远思忖片刻。

认识的人中，卢北燕可以信任，姚小倩同样可以。

这二人皆是宁远深入相处过的，心性纯良，交付过后背，勉强也算得上是生死患难。

至于符堂组长王谢、大师兄江暮雪，乃至堂主楼诚正。

或许能有互相利用的机会。

倒是还有一人。

阿稳。

然而不过仆役，既帮不上忙，宁远也不想将他卷入这件事。

倒是得抽空去看看那小子。

正在盘算时，裘雨晴突然开口：

“师弟若是想了解一些不方便之事，我倒是识得一人，勉强……算是能够信任吧……”

她这幅纠结的语气，让宁远有些诧异。

“此人名叫包群龙，内门师弟，练气六层，修为不弱，交游更是广阔，专门收集贩卖消息。”

“包群龙？”

这个名字让宁远虎躯一震。

倒不是听过，纯粹是被其中桀骜不驯的气息所震慑。

再联想到裘雨晴先前异常语气，他突然对此人来了兴趣。

“以我现在的修为，能接触到人吗？”

“没问题的，他在黑市专门开了间暗坊，或者……”

裘雨晴纠结片刻：“我和他说一声也行。”

宁远盯着她。

“想什么呢！”裘雨晴冷着脸喝了一声。

“没有没有，在想如何进入鬼市……”

裘雨晴道：

“这在内门弟子中算不得秘密，每月初六子时，灵玉峰枯柳巷自西往东第四道门，会有暗语，你再去买本《广散志异》，对照着，能破解出当月黑市位置。”

抱着极大的好奇，翌日清晨，宁远便出了门。

距离本月初六尚有两日，他打算先去踩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