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宗囊括了大半座连云山脉,占地极为辽阔。
但相较而言,核心区域只占了整个宗门面积的三分之一不到。
便是以命远峰为中心的三十二连峰。
其中,除主峰外,有四峰地位尤其‘显赫‘。
分别是青云峰、凌云峰、千符峰、百门峰,分别对应丹、器、符、阵四道。
而凌云峰,正是宁远所在的器峰。
宁老道归仙之后,凌云峰被摘了名,大半个炼器产业也搬离峰头。
理论上讲,下一届白玉参试,裘雨晴若是没有立峰之势,便得将器峰拱手相让。
至于最终落于谁手。
青云峰峰主,也即是丹峰长老韩枫年。
是目前门中公认的掌门之下第一人。
丹峰势大,真要争,又有谁争得过他呢?
宁远今日来的灵玉峰,在四大峰之下。
山峰绿荫间,能看见连绵不绝的坊市顺着山势蔓延,繁华而密集。
峰头的云雾中,偶尔能瞥见大佬们的一鳞半爪,四通八达的楼梯索道上,弟子们的身影随处可见。
灵玉坊,宗门第一大坊。
宁远顺着索道往前。
山风呼啸,铁链晃荡,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与别的索道人来人往不同,器峰这条道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影。
走了一段路,他抬眼望去,发现命远峰半山腰有些热闹。
人群聚集处,乃是一方宽阔大气的白玉平台。
此台名叫引仙台。
通常而言,有两项用途,一是弟子入门,二是迎接外宗。
近日并未听说有新弟子进来,那么显然……
有外宗的访客上门。
想到这里,宁远生出几分好奇,他还从未近距离接触过白玉宗之外的修士。
前月裘雨晴曾说过,方鸣谷即将来访。
不会就是这群人吧?
宁远远眺,步入练气二层之后,目力已非常人能及,倒是能看清楚几分。
入眼人群皆是门内穿着,倒是目光齐齐盯着一个方向。
宁远顺势看去。
只见引仙台最前方,往边缘外又延伸出一方小台,上面悬着一口青铜大钟!
钟身有一间房屋那么大,钟面纹着三点悬白玉,正是白玉宗的标志。
钟前列着三列弟子,阵型似三点悬玉般首尾相衔,圆润如意。
弟子们分别穿着青、蓝、白,三色道袍,绑住了袖口和裤腿,形象整齐干练。
宁远看去时,正巧青衣弟子持腕驭诀,齐齐一喝,食指中指并列,指向铜钟。
一道无形气浪扩散。
紧跟着,钟面最左边的悬玉亮起,散发着莹莹白光。
铛!
一阵浑厚悠长的钟声响起,荡破云层,在山峦间回响。
宁远听得心神一震。
声音明明在远处发出,却好似由心底传来,峰峦间的回响声,更是震得人嘴皮发麻。
却在此时,荡开的云雾间,一面湛蓝色水幕浮现。
这是宗门大阵。
宁远下意识瞥了眼,整个人一时间愣住。
只见大阵之外,盘旋着一只巨型的灰鹰,展翅翱翔,仅只是投下的影子,便能遮蔽住七八座院落。
鹰眼犀利漠然,羽毛油亮泛光。
鹰爪上似是贴着两道巨型黄符,符文深青泛黑,丝丝缕缕的微风凝成实质,缠绕在符箓周围。
宁远视线越过翅翼,在背上隐约看见一方巨大的鞍座。
有人影立在边缘,向下眺望。
果然有外宗来访!
宁远目光落在两道黄符之上,观其纹路,隐约有丝熟悉感。
只可惜离得太远,很难看清。
便在他观赏灵兽时,天幕中又有一座楼船破云而来。
船身雕栏画栋,楼阁耸立,船体则泛着桃木色泽。
其上铭刻着层层叠叠的阵纹,连环嵌套。
仔细盯着看一眼,阵势起伏间,宛若流转着山峦云海,让人头晕目眩。
宁远不敢多看。
此间过程中,引仙台上,另外两列弟子依次打出法诀。
待得三声钟鸣缭绕,大阵如水波般荡漾起来。
见此一幕,灰鹰俯冲,钻破大阵,敛翅落于引仙台一角。
楼船紧随其后,悬于另外一侧。
至此,钟声渐息,大阵隐去光芒。
宁远目光左右游弋,面带讶色。
竟然来了两个宗门,载具各有不同,但看起来皆非同凡响。
灰鹰尚不清楚,楼船这边应是方鸣谷。
那日裘雨晴说,方鸣谷擅长炼器,楼船正是大型法器,多半错不了。
此时落定,双方的长老领着各自弟子,依次下至引仙台。
白玉宗众长老上前相迎。
人来得不算多,仅算弟子的话,一边也就二十来人。
只是奇怪的是,弟子们之间,似乎远没有长老们那般融洽。
三个门派弟子泾渭分明,仅只是用视线做着交流。
很快,人群便被引着上了长长的白玉阶梯,消失在云间。
宁远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宗门之间的交流,应当免不了切磋较劲,接下来的日子,门内只怕会热闹许多。
倒是可以抽出功夫去看看其余修炼体系。
心底思量着,他向着灵玉峰继续行去。
此时,命远峰绵延不绝的阶梯上,一场暗斗正在展开。
长老们脚下生风,携手几步跨入云间,留下弟子们‘呼哧呼哧‘地攀爬着。
和平日不同,此时的阶梯被布下幻阵。
阶梯探入云端,不见尽头,两侧皆是悬崖峭壁,狂风呼啸,令人遍体生寒,心惊胆战。
灰鹰所属宗派乃是万鸠门。
门内弟子中,有位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年龄,名叫千珠。
千珠面容稚嫩,行事间活泼好动,混在一群老成弟子中,尤为显眼。
“师父交代过,这叫斩尘礼!”
刚上台阶走了没几步,千珠一屁股坐下来,不肯往前了。
几名师兄过来劝,被他一左一右,拉着坐在两侧,嘻嘻笑道:
“斩尘斩尘,斩得不是凡尘,而是咱们两宗的锐气。”
两名师兄无语,望着前面人越走越远,心底着急。
确实如千珠所言,斩得是锐气。
正因此,更是不能输人又输阵,在此地丢了脸,回宗门可是要挨罚的。
便在此时,一名少女怒气冲冲往折返下来,伸手便要去扯千珠的耳朵。
“妖女饶命啊!”
千珠面色一变,大叫着窜了开来:
“你们信不信,我有一法可破斩尘礼,才不用累死累活!”
少女娇喝了一声:
“你在这坐上一天一夜,自是不用斩尘!但你姐姐我丢不起这人!”
“谁说我要坐着?”
千珠冲着姐姐拉了个鬼脸,脸上尽是笑意:
“看好了,我在上面等你们哦。”
说完,他张开双臂。
向着万丈悬崖,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