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乡自神气相冲呕血昏迷,便依暮雪晴的主意收心调息,至今有十日。他对自己的顽疾有所猜测,但又不能全中。
他认为这是惊扰元神留下的旧伤,又逢双亲先后遭遇变故,伤势未大愈而又过于悲伤之故。另外无名法诀的运转与人自身机能完全相反,更与南明真经相冲,又被张九灵的丹药提升了许多威力,自己尚不能操纵自如也是原因之一。这二者也是对的,但最重要的却是第三点:他就是娄宿苦苦追寻的曦族后人。
天蝎族的大祭司曾在他家族血脉里留下奇门咒印,这咒印只论血脉,但凡有曦族血脉的都不能免。他因另有造化,未被对方的星占之术占出结果,反而逼得自己反噬身亡。他虽不知这些,但冥冥中一丝联系,便搅动他的两股真气不能调和,同样的反噬自身了。
这是因武道、仙道二法门中,武道顺天,是以行功走气与人体气机相同,仙道逆天,行功走气,与人体气机完全相反。这二者都发自自身根性,同出一源,只是造就的方式不同,便有了两个极端。
南无乡因不知其故而修,又因不知其故而能长久相安。但现在二者弊端已现,情况可以说是危险至极了。自古以来仙武双修的不能说没有,甚至地师府也曾尝试过培养类似的弟子,但是最终能逃得过走火入魔的也都经脉颠倒,修为尽废。至于修出名堂的,实在是一个也无。他将武道修成后天,又将仙道修成归元,已是古今唯一了。
这日,南无乡自桑兰小居学完了字,正要回到抱鸾寨住处。才上了山坡,突然间耳根一动,察觉气氛不对。当即脚尖一点腾起数丈,身下几道绳索缠到了空处。
南无乡在半空一看,路边不知何时埋伏了五个黑袍人,正摇着锁链,一副要把他生擒活捉的样子。
“何人害我!”南无乡落在一旁,寒声问道。他因见对方只为捉不为杀,心下有了迟疑。按说有人要杀他才正常的。
这伙人自然是天蝎族派来搜捕他的了。娄窟那日看出大祭司临死前画出的范围,立即封锁了这片区域。因为没有南无乡的画像,甚至也不知他是男是女,所以连日来见到生人便抓。
那五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再围上时心里却虚了不少。南无乡方才咒也没念,印也没结,腾的一下就跳起三丈来高,让这伙人一时摸不准他的修为。
南无乡因叫不准几人目的,不想下杀手。当即气沉丹田,手指连点,嗖嗖嗖五道气柱射在五人身上,封住五人穴道。
这五人根本没见过这类的功夫,猝不及防之下,纷纷中招。他们虽然本事不小,但被凝炼内劲封住经脉,一时半会也冲不开。正怕南无乡下毒手,却见此人一转身,施展轻功离开了。
无乡不知几人来路,因而也没回到抱鸾寨。他已在南疆停留两月有余,想去天龙山看看,借机重返中原。至于与桑木青等告别之事,现在既出了别的状况,为了不给对方引来麻烦,也就顾不得礼数了。
南无乡意欲北往,但为了掩人耳目,反而向南去了。他能一日千里,绕些路不算什么,能混淆视听,扰乱他人的判断反而比较重要。虽不知对方是否与暗算张九灵一伙有关,却不得不防的。
南无乡借助平峦诀,依着山势登高而走,行两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处山顶。他不知此山之名,只想寻一个高出观察山势,再寻个隐蔽的路径北去。不想才到此处,竟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喊杀之声。屏息细听,竟有六人之多。
南无乡心道不好,这极可能是方才那伙人带援军追上来了。既不知对方虚实,又不知对方如何追踪他的,只好循着地脉奔去此山灵枢之处。他自不惧那五人,但这新来的一个,十有八九是个棘手的。到了灵枢之处平峦诀威力最强,也就多了一种御敌的手段。
南无乡寻至山谷处,见此谷中有一潭泉水,用内力一探,果然地气磅礴。便在谷中寻了一棵茂密的大树躲了。
片刻之后,谷中来了六个人,其中五个正是被他点了穴的几人。那新来的一个身高体大,皮肤黝黑,同样的身着黑袍。并持一根漆黑木杖,杖的一头竟雕着一个蝎子像。南无乡看出此人不凡,便收敛气息守在树上,静待几人行动。
那新来的黝黑汉子原地未动,其余几人却分散包抄起来。眼见几人越来越近,南无乡算了一下距离,纵身而下。对方包围而来的五人,顷刻间两个被击昏,一个又被他隔空点了穴道。南无乡制住这人,将掌劲一吸,把此人提在手中。便不再管其余二人,直接对上那后来的黝黑大汉。
“你们何不说说为何纠缠我?或许只是误会一场呢。”南无乡持着人质说。这次若不能解释清楚,就只好下杀手了,他可不敢随意暴露行踪的。
“阁下不是南疆人吧。那我们要做的事,十有八九和你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接到的命令是将所有面生的人捉回去。阁下既然面生,就不算误会。”那黝黑汉子道。
这黝黑汉子唤作娄山,他奉族中之命,另与四名同伴搜查抱鸾寨附近的生人。竟一下遇见三个,五人便分别带着手下,兵分三路行动。因三人中南无乡灵力最弱,便由他一人来对付,另外四人分成两伙去捕另外两人了。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现在却觉得是遇见了硬茬子。他从没见过类似的道法或者咒术,不过自己尚有五名属下配合,拿下此人应该不成问题。
“好!”
南无乡即知不能解释清楚,便将手中之人向前一掷。娄山接过这名属下之时,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催的气血翻涌。待稳过身形,不但眼前之人已经气绝。其余四名手下,也莫名其妙的身首分离了。
南无乡把螭吻招回手中,凝神注视眼前唯一的对手。那黝黑汉子心上一跳,他见一条细线划过,四名手下便身首异处,正猜测对方用的是什么奇异法器。想不到竟是一柄简单匕首,这令他心生惧意,误把南无乡当成一个剑修了。
两人互相忌惮,便谁都不敢直出绝式。南无乡将螭吻向前一掷,娄山身形一闪的避过一剑,一挥蝎杖,一个浓绿的火球便朝南无乡扑来。南无乡遥拍一掌,那火球散成数块,放出滚滚浓烟来。南无乡闻这气味略一分心,那边一杖打来被他拍到一边。
娄山见他脚步歪斜,这一掌也有气无力,心中一喜,猛然攻上。一手火球,一手蝎杖,交相往南无乡身上递来。无乡双手连挥,险之又险的避过几招。
娄山见他虽然招式已乱,但还是难缠的紧,又吐出一口烟来。这口烟熏了南无乡的眼,娄山乘机熄了火,改为双手握杖猛力的朝无乡砸去。却见南无乡一个诡笑,竟伸手抓住了他的法杖。
娄山却心中一喜。对方以为握紧法杖,就能限制自己发挥,却不知这杖上另有神通。从他修行至今,还没有抓了他的杖却还活着的人。正默运神力,冷不防的脑后生风,将头一歪,耳朵却一凉。伸手摸时耳朵已经没了,回神来时法杖又被对方夺。而对方一脸嬉笑之意,哪还有半分中毒的样子?
他那火中有毒,火中的绿气也有毒,就连他吐的那口烟,甚至他的蝎头杖都有毒,是以他见南无乡脚步虚浮,暗道对方已经招了自己的道。却不知南无乡服过尸丹,这毒气能只令他不舒服一会,便被化了个干干净净。
南无乡故意示弱引他进攻,只是心机算尽,也只割了对方一只耳朵,难免有些失望。
娄山失去一只耳朵,便收轻视之心。对他来说南无乡不惧毒还是其次,关键是他看不出对手的深浅。此人出手一点灵气也无,要是此人身无灵气,就权当他所学与自己不同,倒也罢了。偏偏此人身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灵气,可见所学又与自己相同。这还不是最麻烦的,真正麻烦的是自己奉命要把人活捉回去。在不知对手深浅的情况下,想活捉对方岂不难如登天么?
娄山在思考了眼前的形势后认为,眼下的事,生死不论,怎么都要先竭尽全力击败南无乡再说。便暗自念了一个咒,随即默运法力,一指被南无乡拿在手里的蝎头法杖。这法杖上竟“噗”一声毫无预兆的燃起一团绿焰。
南无乡受这股热力炙烤,立马换了一只手。他方才是左手持杖,现在便换成了右手。这是他的右手为仙芝两滴眼泪治愈烫伤后,抗热之力大增。尽管如此,为了把持住这法杖,也不得不在手上加持了金光不坏身的神通。
娄山见南无乡把住自己的法杖不放,盛怒之下猛提法力,蝎头杖上火苗窜起一尺多高。这火又热有毒,他不信对方还持的住。
南无乡只感热力猛涨,眉头一皱。这法杖如此诡异,他纵然能挺得住,这么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因而一挥左手,以气剑术的手法,驾驭螭吻缠斗对方。自己则乘机把这蝎头杖抡了起来。南无乡整条右臂金光大放,在原地转了七八圈,一撒手就把这蝎头法杖扔出数里远!
娄山见法杖被抛,发出个火球,晃过南无乡,施了轻身法便紧追而去。南无乡招回螭吻,使青萍行步紧随其后。此人身法虽快,却只与他相当,只要抓住机会,将螭吻一掷就可取其性命。
两人一跑一追行了数里,眼见对方露出空门,南无乡运力已毕,正要斩杀此人。却突然听人说道:“老四,你这蝎头杖怎么自己飞出那么远?”
南无乡一看,前面隐约的又冒出二个黑袍人影。这二人唤作娄赫、娄海,其中娄海是娄山的兄弟,也是方才说话之人。
南无乡心中一惊,剑偏寸许,将娄山穿膛而过,却留下一条性命,跟着掉头就跑。这却是他故意为之了,此人重伤,那二人也就来不及追他了。
南无乡心中焦急,却胜在对此山有些了解,因而一路奔至此山树木最丰茂处。才一落脚,惊见竟有一人早他一步躲在此处,同样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南无乡!”
“黎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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