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成一身书生打扮，宽袍大袖，一大早就来到秋荷苑，走过竹林时，见肖征明拿着竹枝在敲敲打打，不知在找些什么。

华成眼神极好，他一眼看见一条竹叶青从竹枝上缓缓向下探头，离肖征明只有一尺多远，他想也没有想，伸手去拉肖征明，就地滚出老远，抬头再看时，那条竹叶青还挂在竹子上吐着信子。肖征明看到那蛇，不惧反笑：“原来它在那里，来捉住它，这可是美味。”

说着，他站起身慢慢走向那条蛇。

华成见他如此才明白，原来他在竹林边找的就是这蛇，找的目的是因为想吃蛇肉：“先生小心，这竹叶青可是有毒，被他咬一口，就不知道是谁吃谁了。”

肖征明听他如此说停下脚步：“你说的对，我是先生，何必亲自去捉？华成，你替为师把它捉过来。”

华成摇头：“我可不会捉蛇……”他话未说完，突觉身后有草晃动的声音，急回头，一条竹叶青正从林中游出，向他而来，华成反应极快，伸手掐住蛇的颈处，这条蛇有近两尺长，尾巴卷住华成的手臂，张大嘴巴露出闪着荧光的毒牙。华成本在地上半坐，此时伸长手臂，让它毒蛇的牙齿离自己远些。那蛇身上黏糊糊地，透体冰凉，华成抓住它头皮发麻，想抽出短剑将蛇斩为两断，可短剑就在腰中，他分不出手来。情急之下大喊：“肖先生，快来帮我拔剑把这蛇斩断。”

“不行不行，这蛇肉一沾铁器就会变腥，待我用竹刀斩断它。”肖征明摇头不答应，从怀中摸出一把小竹刀，缓缓靠近华成，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华成见他迟迟不动手，而自己的手臂被蛇缠的已经开始发麻，他一咬牙，一只手死命前伸，一只手一把抢过肖征明手中的竹刀，向蛇的七寸斩去，他的手极快，竹刀虽钝，也立刻被他斩为两截，那蛇头落地，蛇口还一张一合，像是想咬住处什么，华成急急后退，抖掉缠住他手臂的蛇尾，坐在地上真喘粗气。肖征明如获致宝，他上前捡起蛇身：“好肥的蛇，华成！今天上午我们就在竹林，一边烤肉，一边讲课。”

华成见他把蛇挂在竹枝上，也不清洗，先取出蛇胆：“这是明目的，你吃不吃？”

见华成摇头，他也不在意，放进一个小袋子里：“你若现在不吃，我就用它配一副蛇胆明目丸了。”

华成想起昨天的老鼠汤，胃还是翻腾了一下，看肖征明已经用竹刀开始剥蛇皮，想起刚才那蛇在手中湿湿滑滑的感觉，马上又要吐了。

肖征明十分熟练的剥下蛇皮，露出白嫩的蛇肉，他用竹枝串了蛇肉，用竹刀在上面划了几刀，切成一寸长一寸长肉块，把竹枝塞到华成手里：“你先拿着。”

华成看着手中竹枝上串的蛇肉，不由自主伸直手臂，和刚才与蛇搏斗时保持同一姿势。

肖征明从一个小袋子中拿出细盐，仔细洒在蛇肉上。然后去林边捡些枯枝，拿出火石生了一小堆火，搭起简单的架子，把华成手里的蛇肉放在架子上烧烤，这蛇肉很容易烤熟，不一会儿就烤的微黄，就散发出香气。肖征明把一串烤好的蛇肉递给华成，自己拿起一串咬了一口：“好吃。”

华成看着手中焦黄的蛇肉有点下不了口，肖征明看他一眼：“怎么？又不敢吃？”

“肖先生，胆大也不能什么都吃吧？”华成知道他用激将法，偏不上当。

“吃东西最能看出一个人的胆量，吴起为大将，连兵士的痈疮都可以舔，若是胃浅的，岂不要吐死？”

华成知道他在笑话自己昨天看见老鼠汤呕吐的事，心中不由生气，看看心中的蛇肉，心一横，一口咬下去，不敢咀嚼，囫囵吞了下去。

“这胆大胆小，骗的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闭着眼睛吞几口蛇肉，其实心里也还是怕的。”肖征明又拿起一串，边吃边嘲讽华成。

华成被他说的脸色微红，吃了一大口，用力嚼了几下，味道鲜美，滑而不腻，他大口吃完手中的蛇肉，伸手又拿起一串。

肖征明对他竖起拇指：“果不出我所料，是个有胆量，我喜欢你这个学生。”

华成见他吃完，把最后一串蛇肉拿起递给肖征明：“先生，我看你的武功应该比文章历害，不如你别教我读书了，教我武功好了。”

肖征明看他一眼，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小王爷，你为何不喜欢读书？”

华成站起来：“我是要做武将的，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卫青、霍去病若爱读书，那匈奴也就破不了了。”

“卫青、霍云病读书太少，所以死后卫氏、霍氏均被灭族，立下不世之功，却保不了家庭性命，真是可惜可叹。”

华成一愣，他从来只羡慕卫青、霍去病的战绩，从未想过他们的身后之事：“读书还能保他们长久富贵？”

“读书使人明理，不但在乱世能建功立业，也能在治世功成身退，保君臣之义，护家族兴盛。越范蠡，汉张良，是不是更值得效仿。”

华成踱了几步：“可我只爱在战场上厮杀，凭我坐下马，掌中枪杀退匈奴，方显我中原的威风。”

肖征明笑了笑：“你那是匹夫之勇。你的马再快，枪再勇，最多也就是以一敌百，还能如何？兵者，凶也。你将来是燕京主将，中原万万百姓的性命都要看你能不能挡住匈奴。你只逞匹夫之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挡不住匈奴大军，你该当如何？”

“我怎会挡不住匈奴？”华成很不服气：“我十二岁就上战场，击退匈奴夺关之军。”

“匈奴伤兵多少？燕家军又伤了多少？”

华成沉默，那一场大战，虽然击退匈奴，他的部下死伤两千多人，其中几个亲兵都是从小跟随他的小厮，也都死在战场上了：“难道打仗还有只伤敌不伤己的？”

“自然是己方伤的越少越好，这就要看为将的是不是聪明了。”肖征明边说边用手指指脑子。

“愿先生教我。”华成单膝跪地，向肖征明施了一个大礼，肖征明搀起他。

“这样，你若读书有进步，我便教你些别的本事，这样如何？”

“谢谢肖先生！”华成拉住肖征明：“先生先教我如何破竹林阵吧！”

肖征明大笑：“你这个鬼机灵，一页书未读，就想学我的阵法了。”

“我觉得这个阵法有用，若我们在林中设下秘阵，保准把匈奴人困死在里面，让他们永远都出不来。”华成立刻就想到战场，说的热血沸腾。

肖征明拍拍他的肩膀，摇摇头，迈着方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