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舟伤好了大半，勉强下地走路。

还需静养。

他半躺着，抬起眼来，漫不经心的瞥向顾欢。

“你想干什么？”

“我想洗个澡。”赫连舟凝望着她。

他受不了自己身上这味儿了，而且还黏黏腻腻的，躺在床上可不是轻松的活儿，他早就热出了一身汗。

顾欢垂着眼眸，仿佛沉默了许久，凝视着眼前的少年，才开口道：

“我去给你烧水。”

“不用，我用冷水洗就好，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用热水洗我又得出汗了。”主要是，她这身子这么胖，得提动多少桶热水才够他洗呢。

“那我去给你担水。”

“嗯。”

赫连舟点头示意。

“别耽搁太久。”

“嗯。”顾欢是想借助所有机会多干活，好减肥。

赫连舟冷水洗澡本也给她省了事。

等赫连舟伤势好些了，得让他干活，但不会太多。

循序渐进，不骄不躁。

顾欢有那个耐心。

赫连舟住处突然走水了，定是人为。

顾欢怀疑那个时候，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顾欢心中一沉，随即暗叹了口气。

她把自己刚才换下来的脏衣服给带上，她出了那么多汗，不洗放着会发霉不说，那味儿也不好闻，还是先拿去洗吧。

以前洗衣服做饭都是柳氏一个人做。

好歹上次顾欢谈了判，让涂氏和常氏洗衣服做饭，柳氏才轻松了点。

今天是涂氏洗衣服，顾欢想，这个点儿把衣服带过去给涂氏还来得及。

顾欢不愿意同她这些叔婶、姑姐再有更多的纠缠，恨不得什么事情都不要跟她们一起。可是以前她娘都给涂氏洗过衣服了，今天涂氏不帮她洗这身衣服她就不爽，凭什么让涂氏占她便宜呢。

小溪边有不少妇人在洗衣服，一边洗一边聊，二婶涂氏正说得眉飞色舞的。

“可不是？人前变好了，人后啊，还是跟以前一个样，你们不跟她生活在一块儿你们不知道，真是苦了我们咯，也不知道我大哥大嫂柳氏她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女儿的。”

“最难办的是她臭啊，那味儿，啧啧啧。人胖啊，一出汗就跟那些个臭男人一样臭，给她洗这衣服我鼻子得熏出病来。哎哟，你们不要在我下游啊，欢丫头衣服上那么多脏兮兮的汗，弄脏你们的衣服可就不好了。”

“给她洗衣服可真是辛苦，丑不说，衣服还这么大，我们家老三长得高大，还是个大男人吗，穿的衣服布料都没她那么多呢，顾家家怎么就她像只母猪呢。”

“我们家这头母猪还会装，瞧瞧这些天村里人怎么说她？都说她变了。其实啊，她就是做个样子给人看的，回到家里后还是和以前一个样，这就苦了我们这些做婶婶的咯。”

……

涂氏一句连着一句地嘲讽顾欢，丝毫没有注意到顾欢的靠近。

顾欢紧紧抓着手中的脏衣服，手臂上一道道青筋都突出来了。

她以为自己能够接受这个身子的胖，她是死过一回的人，能活下来不容易，只要活着，再胖也没关系，她可以减。

可是听到涂氏在背后这么说她，她还是一股火气就往上窜。

合着胖就有错？胖就活该被嘲讽？

她还以为经过上次的事儿，二婶不敢再惹她了呢，哪想到她只是当着她的面不惹，在她不在的时候，竟这般肆无忌惮地说她坏话。

这简直气死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现在还真跟涂氏所说的那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呢。

顾欢一步步靠近，除了涂氏之外，已经有不少人看到她了，妇人们一个个面露尴尬，却不知怎么去打断正说在兴头上的涂氏。

“二嫂。”顾欢走到涂氏身后喊住她。

“哎哟哎哟！”涂氏听到声音吓了一大跳，跟个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起来，再转过身，拍着胸口看顾欢。

“欢丫头，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可是吓死我了哟，这般悄无声息的。”

“二婶，你忘了拿这身衣服了。”顾欢把手中的脏衣服举起来。

那散发着汗臭味的衣服让涂氏不由后退几步，而她背后，就是小溪的边缘，她的后脚跟踩空了。

“二婶小心呀，你怎么了？”顾欢伸手假装去拉回朱氏，实际上，她弯腰的时候用隐藏在马面裙下面的膝盖顶了涂氏一把。

“噗通！”涂氏后背落水，掉进了冰冷的溪水中。

“哎呀！二婶你怎么样了？二婶你没事吧？”顾欢装出很焦急的样子来，“大家快来帮帮忙呀，我二婶落水了，我先谢谢大家了！”

“好。老二媳妇儿，抓住这个。”有人从小溪旁边抓起一根树枝伸过去给涂氏。

溪水并不就是很深，可是涂氏落水落得突然，于是后背先下去的，这年代的女子可没有机会学游泳，涂氏在水中挣扎了好一阵子，过了好会儿还是没能抓住那根树枝，倒是有溪水从她嘴巴、鼻腔不停地灌进去。

“老二媳妇儿，你不要乱扑腾，抓住树枝啊！”

“我来。”顾欢从向婶子手中接过那根木头，故作伸过去给涂氏，狠狠在她腹部戳了一下，常氏疼得颤抖，却也顺着那疼痛感抓住了树枝。

“她抓住了，大家快来帮忙！”

“好！”顾欢喊完，好几名村妇都过来同她一起，

把涂氏给拉上来。

上了岸，涂氏把嘴里的水都吐出来，鼻腔刚才灌进去不少水，如今还火辣辣的疼，她好容易缓过劲儿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到顾欢跟前扬起手就想打人。

“老二媳妇儿！你想做什么？”郑氏更好经过，见到顾欢险些被打，就伸手抓住了涂氏的手腕，旁边几名妇人也过来帮忙抓住已经疯狂了的涂氏。

“你们干什么？你们快放手！这个贱人她捅我！她刚才趁我落水用树枝捅我，我这里还疼着呢！”涂氏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喊。

她全身都湿透了，溪水很凉，初秋的天气也开始转冷，秋分吹过，落汤鸡一样的她还打了几个喷嚏。

“二婶儿，我刚着急着救你，可能不小心弄疼你了，真的很抱歉，我只是想快点救你上岸而已，刚才你在水里扑腾得那么厉害，如果我真不小心捅到了你什么地方，还请你见谅。“顾欢一脸抱歉地说。

她没有忙着推脱责任，反倒让人相信她不是故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