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千秋传承
一七六好一个本来无一物
一七七米熟也未
一七八识自本心,见自本性
一七九汝今彻也
一八悟了自度
一七六好一个本来无一物
神秀未能见性,是未彻“佛法如筏”,如此修行,当然永无解脱之期,如此度人济世,也只劝善而已,不得佛法根本旨趣。
慧能“亦未见性”,虽是不得已的保护权宜之语,但仍有进一步勘验的审慎吧?
入夜丈室之內,弘忍大师来回踱步,灯光时暗时明……
自慧能入山之后,语惊四座,道为道中人识,要说于中最为受宜的,或许还真莫过与之有更多更深直接交流的自己吧……
达摩祖师独传楞伽印心,师父道信兼重文殊般若,到自己以金刚经明心见性,于中那说不清,道不明更难割难舍的佛果有相之求,是不是依然都还牢牢有所根存的呢?或许如此,才有“时时勤拂拭”的功课着落或许如此,才有“东山法门,尽在秀矣”的实至名归吧……
是慧能“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惊醒了自己!
是慧能“道由心悟,岂在坐也”透彻了自己!
是慧能“不求余物,唯求作佛”坚定了自己!
是慧能入寂灭清净境界当是佛道,百年自身成就即谓佛果清晰了自己!
是慧能习气亦人自心自性之发挥叫见性人人当下直了成佛变得更为确定!
“佛以法为师”,“般若能生佛”,“但持金刚经,即自见性”,不就在了然诸法如梦如幻,使人彻悟于法住无所住,得无所得的世界人生本相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好一个“本来无一物”
万法如幻,不真即空,空不执著,当然心无一物。
一物不有之心自显清净本性,人又岂有不见之理?
一物不住之人既无尘埃可惹,更无勤拂之事,岂又不是当下成就,岂又不是有住常灭寂光自在之境……
人说佛门乃空门,那空就空在百年之人真的住无所住,得无所得吧?那无住无得之中的本来无一物,当然就是世界人生本相的一针见血,一言中的,一语道破,更人生命因此涅槃的不二法门吧?
人有此悟,见性当落实处,入佛即是生死解脱,得佛即是百年自在,成佛即是一己生命自身成就!
那獦獠所悟真若如此,他不得法,法又为何物?
那獦獠所悟真若如此,真乃佛法幸甚,宗门幸甚!
八个月来,这个慧能还真从未让人失望过啊!明天,想明天他也一定会给人一个更加完满的答案吧……
霜凝天地,月光清寒,夜静更深已作最后决定的大师精神一松,便觉冷气明显袭人毕竟花甲之年了,那生命的四季里,冬日的阳光虽也温暖大地,但只有春天的红日才能给万物勃勃生机吧……
人,终究要老,毕竟要去,但佛法不能老啊,而薪火相传之中,那真正的佛法,才是人间春日永在的希望之光吧……
想到这里,大师缓缓来到壁前,缓缓打开柜子,从最里处缓缓捧出达摩祖师代代相传的木棉袈裟深情的抚摸着,抚摸着……然后突然一提一抖一展披在了身上又双手合十默默之后,便于座上庄严入静了。
一七七米熟也未
早课之前,禅堂门内门外,禅师们似乎少了些往日的肃穆和安宁,三三两两有些交头接耳……
“大师叫尽诵上座之偈,可好几天了,怎不见传付衣法?”……
“听说大师邀约江州别驾,是专为獦獠入籍度牒之事?”……
“大师言獦獠亦未见性,难道……”
“那大师急急擦掉獦獠之偈什么意思?”……
“这几日上座有些神情恍惚,不知为何?”……
“传法行者,以獦獠为师为祖,决无可能!”……
“我等以后非五祖和教授师,谁也不依!”……”
……
早斋之后,众僧返回禅堂之时,五祖却于凛凛寒霜之中拄杖独向西山而去,知情者将消息告诉了神秀,神秀一下就敏感到了此事的非同寻常,因为西山双峰乃四祖灵塔所在……
昨日下午,听人转述了慧能所呈之偈更现场情形之后,精神一直紧绷的神秀反却一下有所解脱了,因为他当下就清醒意识到了己之所见,的确不如獦獠。回想这大半年五祖为慧能所做的一切,还真表明大师从一开始就从内里有所倾向了……昨天大师的擦偈之举与之前为慧能所做的许多事情一样,那深深的用心现在想来太明显不过了,而这次擦偈的欲盖弥彰,可能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吧
“名也者,相轧也知也者,争之器也。”世间出世间,大师于世道人心,当然要比年轻的獦獠识之更透,感受更深了。因此其于慧能一切一切的用心,都是出于保护爱护这一目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不更说明了慧能在大师心中的份量,不更说明大师为东山法门早就有另辟蹊径的擘画了吗……
整整一个上午,神秀于坐上虽一动未动,但眼角微微的潮润,或多多少少有透此时此中他内里的翻江倒海更五味俱陈……
而午后不久,刚从双峰返回的五祖便径直去了槽厂,进院之后,更是直奔慧能所在的碓房……
“大师!”
正巧前来担米的僧人先见入内的五祖了,五祖于之点头笑笑,而闻声抬头的慧能略为吃惊之中还未来得及起身,五祖却直面开口便问:
“米熟也未?”
慧能闻之,一下意识到这是五祖面人的双关用语,于是起身稍作迟疑便施礼答曰:
“大师,米熟久矣,犹欠筛在。”
“筛在自心自性,何以有欠?”
“大师,佛说一切是名,故有筛在,故为有欠。”
“如此那就筛筛?”
五祖欣然一笑,并边言边意味深长的盯着慧能用手中之杖轻击碓杠三下,随即转身飘然而去……
“行者,你与大师刚才什么意思?”五祖刚一出门,早一脸茫然的僧人就急急相问。
“上人,可知祖室所在?”而慧能却十分认真的反问。
这时,僧人似也敏感到了点儿什么,于是便仔仔细细告诉慧能……
一七八识自本心,见自本性
有智先禅师的悉心传授,有五祖后山晤面时的关键指点,加之牢记了圆梦师父的切身告诫更八个月来的“用志不分”,慧能坐禅的功夫,可谓进步神速,可今晚为什么就有些静不下来了呢
大师昨天脱鞋擦偈并“亦未见性”的断语,今日午后突临碓房“米熟也未”的见问,更那三下轻击碓杠的声音,此刻于慧能犹萦耳畔,在心深深……
昨天大师何言“亦未见性”?
想夏末某日,大师于山顶语重心长:“不识本心,学法无益。”
人,识心见性,本是学法之由,得法之益。佛法如筏,人哪有本心本性己识再来学法的道理,所以大师此谓乃指人之出家更以佛法为百年荷担之学了,或也正因为如此,大师于己此言才更是良苦用心……
天下人食五谷,处六气,秉七情无出其外,但感病却因人而异,不就在人的体质天生就有许多的不同吗?医者若无视这种本有的差异,同病之时之中,那同方同药既可救人,有时或亦会因之于人有误的吧……
人,“世间流浪,其性不同,所趣各异,想念非一。”佛乃大良医,知病而说药。一人一世界里,那出家当然亦人百年的一种非常之性、非常之趣、非常之念、非常之缘更过隙人生、刹那生命成就的一种非常之径了。因此,一般而言,伽蓝袈裟,不仅无益通常人生,或更是一种鲜活生命的自戕吧?大师前后于己开示的深深用心,实实着落,是否亦在这里呢?因为人学法得法,终在展开百年生命,成就一己人生。人不洞然此中的因缘本末,志趣根本,那于学法之人“亦未见性”,还真是鞭辟入里的吧……
可大师今又何究“米熟也未”呢?
想深秋某日,大师于山颠目光深邃:“若识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
何谓丈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生人于世,天地有我,抗志高节!人又岂能将自在身心囚于贫贱,卖与富贵,屈从威逼。但在现实面前,又几人能承载此中之志,承担此中之节更不惭不愧为人的一己本心……
何谓天人师?天本美好如意的寄托,人本天地钟毓之独灵。可那美好如意,只代代神话,而独灵之人,亦万类痴愚丑恶的极至吧?人若有存美好,谨遵本心本性不作诸恶,奉行众善,并于中自净其意,不仅堪为世人楷模,假如真有神仙,想必也定会从天而降为之五体投地的吧,可千百年来,又几多天地共仰之人?
人的美好之心,人的独灵之性,人的丈夫意气及为天地立德的壮阔理想,或人皆有存的吧,但又几人于中冰鉴且于中有所成就呢……
佛者觉也,此觉不仅是于诸法本相穷原竞委之明,且更在生命之志的清醒筛择及人生得失的竭力存真吧?“米熟也未”过程之中的去壳吹糠与人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并由此成就一己人生更生命的至真至正,或也有相通相近的道理吧……
或许,人只有洞然了万法寂灭之中人无住无得本净的心性,才能将一己小我完完全全融入这不生不灭永恒美妙的世界?
或许,人只有因之彻底净除了身心里外一切患得患失之杂,才能真正显现并不遗余力去成就人心比天地还要更广阔,比时间还要更久恒的纯正纯净那美好的愿境吧?
而此中丈夫之立,天人师之尊,更成佛之谓那名异实同的自我超拔,或就在真正“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因为非此洞彻,便不能有人生矢志不移的百折不挠和生命的旷达洒脱非此敞亮,更难有无量的视野,无量的襟怀吧……
仍以释迦摩尼面对比一己生死更重更难的灭国灭族那不可思议的抉择来说,假如没有其“识自本心,见自本性”的透彻更于中悲天悯人的恢宏信念,至多一国家民族的英雄而已,之中又何来人间丈夫的担当,天地之师的德行及佛之自觉觉他觉行圆满的成就呢?
所以,人悟与不悟,彻与不彻,更临人临事的态度、担当和境界,还真有一个“米熟也未”的天大问号及天壤之别了吧?
所以,五祖于人虽从一开始就有所认定,但真要传法且于其实实有寄非常之望时,那“亦未见性”之苛,“米熟也未”之究也顺理成章了吧?
当然了,人到底见性也未,米熟也未,不仅在其反躬自问,且也有待进一步的勘验了。五祖那三声杖击暗示今晚三更相见,或也有存之中的分晓吧……
一七九汝今彻也
二更过后,慧能便悄然出门了。
一轮当空,天地静美,在去祖室的路上,慧能深心虽也有所揣度,但眼目仍为仲冬的夜色所吸引,因此徐徐脚步时而为头上的浩光驻足,时而为四下的曼妙踯躅……
夜半廓落里,祖室透出的灯光越来越近了,轻步门前正待伸手,“吱呀”一声,满室金光更携盈盈暖意顿然倾泄慧能。
“来呐!”
大师的小声,难掩内里的称意之情。
“师父!”
慧能由衷感念之际,忽觉大师的装束与之前明显有异,定晴一看,原来所披袈裟自己从未见过。
“汝偈深得金刚之旨!”掩门坐下之后,五祖开口便赞叹不已。
“师父,此经与弟子宿昔有缘,于岭南老家一闻此经,心即开悟。当知大师但持金刚经,即自见性,直了成佛的广大法门之后,便意有所决了。入山之后,师父又屡屡为之开示,弟子于此经更是多有受益。”慧能于祖直言。
“既如此,能否为我说说此经大旨?”五祖迅速转入了正题。
“师父,此经透言凡有所相,皆是虚妄,以破法我牢执之无明,更喝著相修佛之邪行,并由此着落无住生心以启人成就百年一己之是名。”慧能脆快了当。
五祖听了,内里欣然,于是勘问便更加具体了:“那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汝作何解?”
“师父,弟子是这样理解的,因缘生法,法法空寂,百年存在,一切终将寂灭清净,觉此世界人生本相,于因缘之中不执不著,即是无为之法。而一切寂灭清净之中圣贤之所以为圣贤,不但在人空寂之觉,更在其不空之为,故此无为法便有了三乘之别。而有为法里人之所为,从根本上言虽是法我有执,但有些人、有些事于中那自觉不自觉抛却私心杂念的专一专致及无畏无惧,不仅亦自性清净,万法空寂一时的殊途同归,更也其有所成就的决定之因。
所以,世间出世间,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所以,弟子体会那差别所在,不仅在于诸法实相觉悟的自觉不自觉,且更在人于佛法宗旨及一己百年自心自性所识的透与不透,彻与不彻。”
“说得太好了!人为圣贤,当在所为,而所为那功德因缘,唯在一心,因此金刚经方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慧能哪,你说是与不是?”
五祖大慰之中,更是进一步的导引。
对呀!
因缘生法,法法空无自性,一切梦幻泡影,一切终将寂灭清净,因此那我存在,我寂灭之中佛说“应无所住”
因缘生法,又法法是名,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在所为,因此那我寂灭,我存在之中佛谓“而生其心”
所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那心的着落,不仅在于空寂,且更在透识之中成就一己的百年生命!
因为法法缘起,本无自性,一己自心自性当然根本清净
因为一法缘起,万法具足,一己自心自性亦整个世界更独自天地的完满天缺!
因为缘来緣去,唯缘而已,一己自心自性,又岂生生灭灭?
因为生即是灭,灭即是生,一切生灭之时之中,一己自心自性如磐如山,不可撼移!
万法唯识,心生法生,故自性能生万法,觉悟抉择全在一心,当然善用即佛用,恶用即众生用,一切由心之中的无执无著更自性成就,全因全在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想到这里,慧能望着五祖那殷殷目光不由脱口而言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说了,更是起身于五祖纳头深拜。
“汝今彻也,堪当弘法大任!”五祖边言边缓缓解下身上袈裟在给慧能披上之后更是嘱托庄严:“汝为第六代祖,善自护念,广度有情,流布将来,无令断绝,听吾偈曰:
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
无情既无种,无性亦无生!”
话音一落,便双手扶起慧能,随即取下刚给披上的木棉袈裟包好再奉慧能:“昔达摩大师,初来此土,人未之信,故传此衣,以为信体,代代相承,法则以心传心,皆令自悟自解。虽衣为争端,得之命若悬丝,但汝为行者,又是獦獠,此衣亦可为弘法因缘。他日若法席盛化,此衣止汝勿传。汝当速速南归,随缘开法,好自为之。”
说了,又迅疾拿出一个早准备好的包裹交与慧能:“这是两身法服,一双鞋子,一件夹衣,还有一点儿银俩。趁现在无人知晓,吾送汝下山,以避祸端。”随即熄灯关门,引慧能上路了。
如梦如幻!这一切来得太陡了吧……
求法黄梅,虽是有心,亦有预感,但当大师真把象征祖位的木棉袈裟刚给披上却又即刻取下之际,慧能一时怎么也适应不了这莫测的突兀骤然
适才还一无名行者,现在却是祖位在身!
袈裟上身未热,瞬间又要亡命南奔……
慧能意绪波涌的听着大师,看着大师,不知怎么应,不知怎么做,就这么恍恍惚惚不由自主跟着大师出门并朝山下奔去……
一八悟了自度
夜半的寒冷,是人匆匆赶路最好的助力九重的冰镜,叫人于崎岖山道之中亦能谨慎的放开脚步,天蒙蒙发白之时,略显疲惫的五祖领着慧能赶到了江口。
霜天霜地里,薄雾如纱,江流如凝,拂晓的水岸,一派静谧。四下定晴,只见一小船纹丝不动靠在一小弯的水边,此去渡头还有一定的距离,哪儿来这么合适的小船,且还这么早呢
走近一看,霜满船身,无有半点儿人来人动的形迹,五祖心里虽觉奇怪,但还是马上反应了过来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无需等待,无需求人,更不会招人耳目,引人注意,慧能就可悄然无痕渡过隘口,走向广阔的去路了。于是在确定周围真的无人之后,便果断招呼慧能上船并伸手把住了桨橹……
望着一路比自己还更为紧张的大师,八个月来的一幕又一幕刻骨铭心……此时任何感动感激的言语,都无法表达慧能此中万分复杂的心境,于是默默解开包裹取出夹衣披在了五祖的身上:“师父,你坐下歇会儿,让弟子摇橹。”慧能的声音,明显有强抑的哽咽。
“你会驾船?”
“师父,弟子虽生在山中,但家乡多水,江上此刻风平浪静,当能胜任。”
毕竟上了年纪,又紧张奔波了半夜,是该喘口气了。顺从递过桨橹坐定的五祖看着毫无倦意且摇橹平稳有力的慧能,感觉着船行如飞直奔对岸的惬意之时,那由内的欣慰之情,不觉周流全身
佛法度人济世,有此非常之人,一定会实至名归
拈花一脉,有此传人,何虑不能一路广大法门
天生此人,我得此徒,实乃佛法有幸,宗门有幸……
想到这里,心舒意畅的大师不由目不转睛的盯着慧能似乎已然看清了东土佛法更大的希望,看见了东山法门更加广阔的前景,不知不觉,那由心的喜悦于晨光熹微之中已把双颊漾出了一朵花来。
“师父!”
面对五祖的慧能被那盈盈笑颜盯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合是吾度汝吧!”
从未见过慧能赧然模样的五祖更是一笑开怀了,而那表情和声音,更有一种发自肺腑的满满自豪和骄傲。
慧能一愣之后,很快便读懂听懂了大师的心境,于是更加刻意的应到:“师父,弟子以为,人迷时师度,悟了自度,度名虽一,用处不同。弟子蒙师传法,今已得悟,只合自性自度吧。”
难怪圣贤有“得天下英才而教”的大乐啊!颖异之人,不但一点即透,且更能大大出乎你的预期,于是五祖听了,更是兴奋难抑:“如是如是,以后佛法由汝大行,为师深信不疑!”……
说话间,船已靠岸了,慧能把定船身之中,大师只泪眼朦胧依依不舍的盯着慧能,全无起身上岸的半点儿动静。
“师父,上岸先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吧。”
慧能虽大致猜到了五祖的意思,但还是满心不忍的恳求着,毕竟花甲之人了。可慧能却是不知,他这一走,五祖将要面临多少实实的难题,而眼下最为要紧的,是尽可能人所不知所去的早点儿回山,这一刻也耽搁不起呀!传法的真相,能拖一时是一时吧,晚一点儿让人明白和知道,慧能的安危,不就更多一分保障吗……
“慧能哪,为师就不再送你了!”
五祖动情的声音里,有太多的无奈和担心。
“师父……”
慧能的泪水刹那更不听使唤的涌了出来难道真就这么与师父分别了吗?子夜那恍恍惚惚的感觉,一下又牢牢控制了慧能……
“还不快走!”
五祖见状,狠下心来大喝一声,在把披在身上的夹衣取下塞进包裹递给慧能的同时,顺手抢过了桨橹……
“师父……”
“快走吧,希望能早点儿听到你的好消息!”
面对五祖动情的坚定,已被喝醒的慧能只得含泪下船了……
“汝今好去,努力向南,不宜速说,佛法难起!”
渐亮天光里,渐浓江雾中,离岸的小船转眼就隐隐约约了,回身的慧能对着茫茫江雾双膝跪地,深深一拜之后大声回到:
“师父,弟子谨记教诲!”
江上静静,无有回音,却突然身后不远传来明显急促的脚步之声,慧能起身回头正待抬腿之时,只见两个公干模样的直直奔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