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三章 咖啡馆(1 / 1)金秋桂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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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称自己无法被打败的克雷蒙,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几分钟后,就遇到了第一个困难。

他被禁足了。

管家通知克雷蒙,婶婶要他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对于长辈的态度。

在八月份中旬夏休期结束,学校开学之前。原则上他不得踏出自己的房门一步,并且暂停了克雷蒙所有的日常用度。

“直到他真的对自己的粗鲁失礼有清晰的认识为止。”婶婶如此说道。

禁足——这往往是贵族家庭长辈对于未成年的家庭成员所能采用的最为严厉的惩罚措施。

肉刑是给仆人的。

克雷蒙觉得,婶婶内心深处肯定不介意像她对待打碎珍贵瓷器的男仆那样,用鞭子狠狠的教训自己一顿,但她却不能这么做。

毕竟克雷蒙再如何不受长辈待见,他的名字后面也被冠以“斯坦”的姓氏。

用鞭子把人抽的血淋淋的,非常不符合礼教和体面。

所以,他就被禁足了。

不要小看这种惩罚,这和中小学时没写完作业爸爸妈妈不允许你出门和小伙伴做游戏不是一码事。

它更类似于软禁。

对于一大部分公子哥来说,面对禁足令,要是能选的话,他们可能更愿意被鞭子抽一顿。

可以这样理解,一旦你被禁足了,所有的大众娱乐生活基本上就和你说拜拜。

修道院是什么样的生活,你就是什么样的生活。

被禁闭的人不能出入舞会,不允许任何亲戚前来探望,不允许好朋友的拜访,甚至连家里的仆人除了送饭之外,几乎也不允许和被禁闭的人说话。

你连与家里的女仆调情都做不到。

熟悉了花花世界的人没有几个能够忍耐的住这种苦修式的生活。

可这样的惩罚对克雷蒙的杀伤力,就显得非常有限了。

他从不出去鬼混,没有任何亲戚会来探望克雷蒙。女朋友刚刚分手了。甚至原本在仆人面前,克雷蒙也属于隐形人的类型。

长的漂亮没多大用,斯坦家服务的女仆们都不傻。她们当然能分得清克雷蒙和他的表哥谁是假少爷,谁是真公子。

在表哥没去军营服役的那段时候,克雷蒙有好几次都在储藏间,地下室楼梯口之类的地方看到了表哥和眉目含春,衣衫不整的女仆凑在一起。

可她们对待克雷蒙,就像是欣赏那些漂亮的瓷器餐具一样,礼貌的敬而远之。

他原本是不关心禁足不禁足的,可现在腹中不断增加饥饿感正在催促自己想办法解决素食血的问题。

克雷蒙查看过怀表,指针目前还是指在绿色,但饥饿感就像是在心中缓慢燃烧的一团暗火,让他开始变得有点烦躁。

管家送来的晚餐托盘里的面包和牛奶,克雷蒙没有一点兴趣食用。

他强迫自己尝试性的喝了一点牛奶,就像患有最严重的乳糖不耐综合征的人一样,立刻就感到了严重的反胃。

把不在自己食谱上的东西强行灌进肚子里,无异于正常人类在吃一块完全由锯沫做成的黑面包。

相比于面包和牛奶,克雷蒙惊恐的发现精瘦的老管家更有让自己咬一口的冲动。

他立刻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抛离脑后。

虽然他身体里有“血族最高贵的血脉”,但无论的任何一世的记忆都让克雷蒙完全无法接受这么邪恶的想法,即使这就是吸血鬼的本性。

为了防止自己像狂犬病发作般见人就咬。

克雷蒙需要尽快的配置出第一份的“素食血”来,最慢以不能超过一周多的时间。

·

“炼金术的起源已经漫长的几乎不可以考证,少年时我家庭院中的地板上,长满了羊齿草、杉菜、苏铁等茂密的青苔。这些蕨类植物曾在亘古时遍布脚下的大陆,数千年前血族时代,它们就开始被作为一种炼金配料,熬制出能够治疗感冒的魔法汤剂……

每当想到这些贯穿时间的故事总让我产生出一种考古学式的浪漫主义,它决定了我日后的趣味与美学,并种下了一颗无限延伸的梦幻之核。”

日暮的夕阳中,

克雷蒙用左手支着下巴,半倚在桌子上,一边翻阅父亲留下的《炼金全解》,一边把晚餐时留下的那块面包揉成碎屑,喂给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

他端详着伊恩写在扉页上的笔记,又瞅了瞅门外庭院里那些千篇一律的草地,失望的叹了口气。

伟大的导师教育我们,聪明在于学习,天才在于积累。

这句话当然没错,学习可以让愚笨的脑瓜开智,日复一日的积累也可以让中人之姿的我们把自己伪装成天资聪慧。

但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些不讲道理的天才。

记忆中的另一个自己,也曾经意气风发的想要在学术上做出一番文章。

直到高中时候打物理竞赛的时候,偶然看见隔壁的老哥凌晨两点打着手电,拿着一本《离散数学》在看。

“大哥,你这么努力伐?”

“哇,我跟你说,妈的,这书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完全停不下来好吧。”

看着离散数学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方程,那个自己觉得人生很幻灭。

把《离散数学》当武侠小说看的老哥后来拿着全奖去了耶鲁。

他则从此明白,人和人的资质真的是不能一概而论。

伊恩·斯坦,毫无疑问,则又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经过一下午的阅读,克雷蒙明白了一件事,他老爹这种浑身连毛孔都洋溢的才华完全没有遗传给自己。

至少克雷蒙瞪窗外的草坪瞪的眼睛都要酸了,也没有从中看出什么对炼金术“考古学式的浪漫主义”和“无限延伸的梦幻之核”。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克雷蒙心中有些遗憾,气馁到是谈不上。学习少有的非常公平的事物,只要你下功夫,总会有收获的。

只不过是花多些时间罢了。

他看了看表,随手在一页讲述一种被称为黑弥撒的炼金药剂的配置方法的书页上做了个标记,就合上了书本。

学习老爸笔记的道路任重而道远,现在天色以晚,肚子又饿的呱呱叫,是时候溜出去搞定素食血了。

克雷蒙穿好衣服,把存钱罐里所有的零钱都拿了出来。

想了想,又从墙上抽出了那柄用来做装饰品的老式手枪。

这柄手枪有些来头,是他爷爷当年晋升中校时,骑兵团的团长送给老斯坦男爵的礼物,一共有两只,非常精美。

手枪上面有黄铜镀金的装饰和褐色的实木握把,鹿角枪柄上的怪奇面具标志说明它出自皇室的私人工坊。

与其说它是一柄武器,不如说,它其实是用来炫耀财富的艺术品。

爷爷喜爱这对手枪就像喜爱他的战马。老人走后,它被留给了他的两个孙子,一支被他的表哥带去了军营,送给克莱蒙的那支则一直挂在墙上。

把手枪挂在腋下挂好,克雷蒙双手按在窗台上,略微一用力,轻易的翻上了屋顶。

克雷蒙舌尖舔了舔嘴唇,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他还是惊叹于自己现在身体的灵活和柔韧。

刚刚的那个动作,凭借原来骨骼软弱的病秧子,拼命也做不到的。

可现在对于克雷蒙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轻松写意。

他抬起头,看着最后一丝阳光从天空中消失,四周的马路上街灯鳞次栉比点亮,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之感荡漾在心中。

真好啊。

力量就是如此美好的事物。

可能现在距离“能在裁判庭面前保护好自己”的目标还任重道远,但婶婶的禁闭这种程度的困难已经没有办法束缚住他了。

不知道服用了素食血后,又会有什么样的改变。

克雷蒙忽然动了,小跑两步,像是一头灵活的大猫一样在花园大道的别墅建筑群间纵跃。

一开始小牛皮靴底落在别人房顶的露台上,还会有明显的脚步声,到了两三次跳跃之后,已经近乎于鬼魅般安静。

他最后一次的从一家属于维也纳市议员的别业的屋顶上掠过,跳到了街边种植的大树树枝间,手臂轻轻一搭,就落在了马路边的人行横道上。

配置素食血,自己需要炼金材料。

父亲给了他完整而细致的配方,可去哪里制作是个问题。

维也纳这样的大城市设有官方运营的炼金药剂店,市民可以在那里购买一些简单的退烧或者治疗失眠的炼金药品。

你也可以提供给药剂店所需的配方,支付足够的报酬并报备相应的用途后,由店里的药剂师来为你配置需要的药剂。

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克雷蒙肯定不能选取这样的渠道。

他想了想,拐上几个弯,跳上路边的一辆公共马车(能够负担的起汽车花销的只有非常少的富人群体,绝大多数市民依然会使用马车这种老式的交通工具)。

“带我去咖啡店,随便一家都可以,要鱼龙混杂的那种。”克雷蒙抛给车夫一枚价值半个基尼的硬币。

蒸汽革命时代的咖啡店,就像是新大陆西部大开发时代的酒馆,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场合。

若用武侠小说风格的描述,那就是一个“江湖”。

与其说它们是咖啡店,不如说,是只要你画上一杯咖啡的钱,就可以在里面遇见各路奇人异事的俱乐部。

顾客只要随便掏出几个硬币,就可以在咖啡馆里坐上几个钟头。

讨论八卦,写作,玩牌,阅读信件和免费的报纸……

按照克雷蒙的记忆,一个维也纳青年只需要每天在一家中意的咖啡店里坐上几个小时,那里充斥着的高谈阔论就会告诉你整个大陆上最近发生过的任何奇闻异事。

从剧院的女演员成为了谁谁谁的情妇,到帝国皇帝是不是开始了他的例行秋季旅行……什么古怪的消息你都能打听的到。

这其中理所当然的也包括去哪里能不经过报备和审核,就搞到足够的炼金材料这样的小问题。

当然,前提条件是你能通过对的方法找到正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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