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与张大猛对视一眼,眼带笑意,彼此心照不宣。
朱明古怪地看了张大猛一眼,心中暗道:‘这张大猛有些意思,兴许是三国看多了吧!’
‘这是要我做刘备,他当张飞么?’
这个想法在朱明的脑海里一闪而逝。
底下的秦守仁见小王爷与张大猛三两下震慑住一群他带来的家丁,心中愈发绝望。
此时的秦守仁心丧若死,自己经营多年的局面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朱明又命人带走一群家丁,先看管起来。
他刚才说得轻巧,不过是避免伤亡的权宜之计。
其中奸恶之人,还需再审问甄别。
这群家丁丢了刀剑,早就失了搏命的胆气。
此时有如绵羊,在屠刀之下,温顺得很,一个个皆被老老实实押送去了别处。
见大势已定,朱明扭头看向秦守仁,笑道:
“秦管家,好死不如赖活着,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可得仔细听好了?”
听到这句话,秦守仁浑浊无神的老眼忽然迸射出一丝光芒。
他忽然想起什么,有了底气,也有了希望。
秦守仁微微直起上身,抬头与朱明对视一眼。
“小王爷,我认栽!”
“但你不要太过分,你能在王府处心积虑翻盘,不代表能在瑞昌县翻身!”
“就算你能在瑞昌县翻身,九江府呢,江西省呢?”
秦守仁越说越有底气,哪里还有先前颓丧惶恐之色。
他傲然道:“小王爷,你确实有几分聪明隐忍,但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
“我背后站着的这些人,你惹不起!”
张大猛闻言大怒。
若说王府内谁最受气,原身朱议沥倒在其次。
朱明深知,最受气的正是眼前这铁塔般的黑脸巨汉!
为了保全王府这根独苗苗,张大猛原本一个猛打硬冲的厮杀汉,硬是被秦李二人逼得委曲求全!
张大猛上去就是一大耳光子。
“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死到临头,还在这拿大!”
啪!
张大猛还不解气,又是一耳光。
“什么玩意儿!刀架脖子上还装相!”
张大猛身高九尺,行伍出身,手上的力气可不小。
如此含怒一击,两巴掌打得秦守仁眼冒金星,脑门“嗡嗡”响。
两条鼻血都流了下来。
好半晌,秦守仁才缓了过来。
看向张大猛的眼神中,尽是惊恐!
朱明端坐太师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嘻嘻道:
“秦管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本王知道,莫说在这瑞昌县,九江府,就是在江南,在南直隶,在大明朝的京城,你也能找到关系拿捏本王!”
“但你也不想想,你那些关系远水解不近渴,他们还能现在就飞过来把你救走?”
轰!
朱明这一席直白浅显的威胁之语,彻底攻破了秦守仁的防线。
小王爷随意拿捏他,张大猛肆意搓扁揉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敢怒不敢言!
朱明冷眼看着秦守仁,眼见他破防了,心中大喜。
“秦管家,这些年你趁着本王年幼生病,捞了不少银子吧?”
“我的要求不高,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如何?”
但朱明显然是小觑了秦守仁。
秦守仁猛地一个激灵,意识到了什么。
人老成精,秦守仁忽然反应过来。
他这要是把小金库说出来了,到时候就不是挨顿都毒打了!
那还有命活?
李进尸身才被拖出去,黑红的血迹还没干透呢!
秦守仁眼珠子一转,哭丧道:“王爷,我在王府扒拉的这点家底,都拿出去给外面的大人物了!”
“府上还有几千两现银,我愿意将功赎罪,都献出来!”
肉眼可见地,朱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果然,这种老狐狸不是那么好搞!
张大猛深知秦守仁这些年捞了不知道多少银子。
他生怕朱明不明就里,轻信老狐狸。
张大猛一拍桌子,怒道:“几千两现银?”
“单是那东市,西市两条街,几十家店铺就不下十万两!”
“还有这些年被你卖出去的几万亩庄田,王府的奇珍异宝。小王爷不知道,难道你以为府里这些人都是眼瞎吗?”
“秦守仁,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秦守仁被张大猛拆穿,低垂着头不说话了。
朱明看出这老东西又故态复萌,有恃无恐,自以为得计。
“来人,把秦秦守仁拖下去看管起来。”
他冷哼一声,又看向张大猛。
“你手底下有没有堪用的人才,给这货上点手段!”
“呵呵,咱们没必要跟他多费口舌!”
这个时代,豪门大户,地主土豪,私设公堂,并不鲜见。
甚至,宗法还要大于王法。
依照大明的宗族礼法,秦守仁吃里扒外,朱明怎么处置都不为过。
哪怕是父母官也不能指摘王府有什么错漏!
张大猛思量片刻,虎目流露出一丝杀气。
“王爷,我手下家丁有一个叫徐四平的,可堪此用!”
张大猛想了想,又补了几句。
“王爷,此人是个读书种子,差点中了秀才。”
“可惜时运不济,又被人暗害,无奈卖身为奴,入了府上。”
“这徐四平性情乖戾,但行事颇有章法,与府上之人皆不亲厚。”
朱明点点头,“这徐四平有点意思。”
“喊过来当面一见,我称称他的斤两!”
朱明对江西历史大略有些了解。
这江西在宋明可是人文荟萃之地,“满朝文士半江西”,这可不是夸张。
以至于到了大明中后期,为了遏制江西对于科举开始的垄断,朝廷甚至特地下旨削减江西生员。
所以说,江西这地方,科举内卷化极其严重。
据张大猛所言,这徐四平有中秀才的能力,那绝对算得上人才了!
后世似乎对秀才有些误解,甚至于看不起古代的秀才。
但朱明很清楚,这秀才特权颇多,已经算是大明统治阶级一员了!
他这个宗室瑞昌王,可是连读书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对于人才,朱明还是很有耐心的。
不多时,张大猛亲自引着徐四平回来了。
但见一个中等身量,身材瘦削的年轻人,跟在张大猛身后。
刀条脸相貌平平,唯有一双眼睛,眼神坚毅沉静。
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之辈!
以貌取人听起来不太可取,实际上却是大有道理的。
朱明喜欢以貌取人,却不是看人的衣着穿戴,而是人的精气神。
以朱明阅人之多,一眼就看出徐四平确是个人才无疑!
徐思平匆匆一瞥,打量了朱明一眼,心中惊异一闪而逝。
‘素闻瑞昌王自幼失怙,不幸得了失魂之症。’
‘如今观之,神采飞扬,雄壮沉毅,望之不似凡子!’
‘这其中多半有什么故事,不过,与我却是无关!’
朱明不知道的是,这古代读书人也喜欢“以貌取人”。
朱明看的是精气神。
而徐四平这些文士,除了死板八股之外,学有余力者,亦有偏才爱好。
诸如医算之学,甚至奇技淫巧,不一而足。
但这周易八卦,大多有所涉猎。
所以,徐四平也有相面的心得,且深信之。
只目光一扫,徐四平心中微凛。
朱明这副卖相,高大英武,目光沉毅。
如张大猛,身高九尺,美髯虎目。
实在叫人不敢小觑了去。
二人甫一见面,心中计较都不少。
不过,这些想法皆在电光火石之间,乃人与人相交的初印象。
徐四平只一长揖,道:“学生徐四平见过王爷!”
张大猛见他这副作派,心下不喜。
但徐四平是他引荐的人才,不得不出言提醒道:
“徐四平,在王爷当面,莫要失了礼数!还不跪下?”
张大猛也不是故意折辱徐四平,而是徐四平可是与王府签了卖身契的!
这徐四平,就是王府的家奴。
家奴面见主人,焉有不跪之理?
徐四平脸色微沉,但他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将要跪下。
朱明赶紧起身扶住徐四平,止住他曲膝下跪。
“跪礼就免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身怀傲骨,岂能随意给人下跪!”
“依我看,这跪礼实在离经叛道!”
说完,朱明目光炯炯,观察徐四平的反应。
徐四平先是面带惊愕,而后一脸不可思议看向朱明。
张大猛也一脸震惊,不知道小王爷这是闹得哪出……
朱明面带笑意,引徐四平落座。
徐四平摸不清朱明什么路数,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吓人的话。
虽然勉强落座,却是坐立难安。
他堂堂文士,卖身为奴,乖戾难驯,自诩离经叛道。
但与面前这个小王爷抨击礼教相比,那就差得远了!
徐四平内心深处,却也隐隐渴望靠拢朱明。
显然,朱明一句话就把这个“狂生”镇住了。
朱明落座之后,抿了一口茶水。
见气氛僵硬,朱明也没有太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
“张统领说你是个人才,本王今日一观,才知张统领所言非虚。”
“徐四平,依你的聪明,应该知道秦守仁素日的作为。”
“秦守仁拿了王府都得还回来,你可愿帮本王好好审审他?”
徐四平似乎有些明白朱明的路数。
没有言辞藻藻,端的是干脆利落。
他不假思索,当即起身长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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