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务兄，如何？”

孙宏运故作不知，问道。

李乾务冷哼一声，摇头不语，目光如鹰隼般冷厉。

孙宏运急道：“咱们可不能有妇人之仁啊！”

“我看那小子是个狼崽子，早晚要咬咱们一口！”

此时，李乾务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

他思忖片刻，做出了决定。

李乾务猛地抬头，阴鸷道：“此子必除！”

孙宏运最喜欢用的就是暴力手段，闻言大喜。

他猛地一拍桌子，叫嚷道：“好，好，好！”

“早这么干，哪来这么许多破事！”

他把胸脯拍得“邦邦响”，粗豪道：“不瞒你说，我孙家在赣南认识专做无本买卖的强人。”

“你若信得过我，此事就交给我办！”

说起赣南，就不得不提大明朝江西的局势。

赣南，顾名思义，乃江西南部。

此地虽处江西境内，但朝廷特地提升了赣南的行政等级。

与江西并列，俱为行省！

此处乃大明江西、福建、广东、湖广四省交界之地，崇山峻岭，多民族混居，形势极其复杂。

及至大明中后期，土地兼并严重，四省流民皆逃亡于此，“野人”而居。

白昼为民，辛劳躬耕；夜晚为匪，打家劫舍。

大大小小的土匪山贼，好似田里的蒿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圣人王阳明就做过赣南巡抚，专门梳理此地民情，缉拿匪徒！

可见这地方确实够野，也够狠！

“赣南？”

李乾务打量了一眼孙宏运，面带惊愕。

显然，哪怕瑞昌位于江西北境，李乾务也是听说过赣南此地的鼎鼎大名！

“瑞昌与赣南可不近，你确定人手得力？”

孙宏运似乎颇以结识匪徒为荣。

他得意洋洋，自豪道：“乾务老兄，放心吧，赣南那地方的强人，可不是别处！”

“呵呵，说一句杀人如麻都是夸他们心善了！”

“具体我就不说了，免得污了你的耳朵。”

李乾务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此事由孙家操刀。

人尽其用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乾务兄，你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过路的强人绑肉票撕票，任谁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

瑞昌王府。

秦李二贼既除，王府变色，焕然一新。

但“大老虎”打死了，为祸日久的“小苍蝇”也得一一拍死！

朱明深知这些为虎作伥者的可恶之处。

除恶务尽！

在朱明的命令下，王府内部的“扫黑除恶”行动迅速展开。

张大猛和徐四平都是王府的老人。

哪个有问题，几乎不可能瞒过他们。

“王爷，府里查出来有问题，有二十二人！”

“您看怎么处置？”

徐四平恭敬道。

书房内，朱明食指轻叩两下桌面，眉头微蹙。

这年头的奴仆都有卖身契，可以算做主家的财产。

朱明若是随意打发了，相当于把自己的银子随意丢了。

虽说他打心里厌恶这种把人当奴才使唤，但每个时代都有其规矩。

没有改规矩的能力，还是适应规矩为好！

良久，朱明冷冷道：“送到小青山的庄子，到时候请他们进矿山挖矿！”

徐四平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心中寒意顿生。

这年头，挖矿可不是什么好活计。

没有活路的底层穷人，才会去干这个。

实在是这个活计不仅极其辛苦，危险性还很高！

朱明想了想，忽觉不妥。

他沉吟片刻，又道：“你回头再审问一番，打一份报告给我！”

徐四平反应敏捷，很快领会了王爷的意思。

他心中还有别的事，心下有些迟疑。

朱明抬头看了一眼徐四平，皱眉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话便说！”

徐四平只得咬牙道：“属下担心府中还有贼子！”

朱明目光一凝，“看来你是有主意的，说说，你想怎么处置？”

徐四平见朱明神色如常，松了一口气。

“王爷，属下想让王府下人互相揭发！”

“如此，必然走不脱一个内贼！”

朱明不假思索，果断否决了这个提议。

“不可！”

“你这样搞，王府上下，岂不是人人自危？”

“肥皂工坊组建在即，本王需要的是王府上下一心！”

徐四平见朱明一口否决，有些沮丧。

朱明哪里看不出徐四平心中所想。

他心中一动，忽然意味深长道：“四平，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手段失之以宽！”

“你要知道，有些事可说不可做，有些事却是可做不可说！”

“这样，你回头再问问张统领，在他那招几个合用的人才。以后府内外的事，多打听打听，每日递交报告于我！”

说完，朱明目光炯炯，直视徐四平。

“可明白本王的意思？”

徐四平心中巨震，随即狂喜！

自古心腹，莫过于为主公耳目！

王爷这是狠狠抬举他了！

徐四平稽首行礼，“属下多谢王爷抬爱！愿为王爷赴汤蹈火！”

朱明前段时间还对大明朝的跪拜礼很是反感，甚至心中还痛斥此乃封建余毒。

如今生受了几次跪拜大礼，感觉异样，甚至舒爽。

‘权力啊权力，没有人能逃得过权力的侵蚀！’

‘既然掌握了权力，必不忘匡扶天下的初心！’

朱明按捺下心中遐思，扶起徐四平。

“情报之事，事关重大！”

“本王希望你以后行事，小心谨慎，大胆求证！”

徐四平在心中咀嚼这箴言八字，若有所思。

“谢王爷谆谆教诲！属下必不敢忘！”

朱明点点头，“嗯，去吧！”

“对了，你待会出去，寻一下秋月，叫他通知王府所有人来后院花园，本王有事要说！”

……

王府，后院花园。

数十下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多是依照职属扎堆。

后厨，马厩，护卫……

秦李既除，人心不稳。

每个小圈子都在议论着，猜测着。

“虎子，你脑子灵光，你说府上这么急吼吼把咱们召集起来，到底是干啥啊？”

赵虎生得粗壮，脑子却是府上出了名的灵光，样样活计都拿得起来。

他神秘一笑，装出几分矜持。

那姿态，分明就是，我知道，但就是不说！

“虎哥，虎爷，虎祖宗，谁不知道你与秋月大总管是同乡，有什么消息，给弟兄伙透露透露呗！”

秋月是新进上位的王府管家，府上下人很是关注。

按理，王府管家总领事务，沟通内外，该由男子担任。

但朱明没有可靠人手，只得赶鸭子上架，用一用秋月了。

没曾想，效果出奇的好！

没几天就把乱糟糟的王府梳理得七七八八。

几个下人一通胡吹，把赵虎捧成了祖宗。

赵虎做足了姿态，这才开了“金口”。

“乖儿乖孙，我就跟你说一说到底啥情况。”

众人眼睛发亮光，一眨不眨。

“月姐说，府上要搞一个工坊！”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真假的？咱们能进工坊干活吗？”

“虎子，你小子不会是拿弟兄伙开涮吧？”

有人假装不信，开始拆台。

赵虎撇撇嘴，怒骂道：“老子从月姐那得来的消息，还有假？”

“一群夯货！”

有人正打算再杠几句，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却是王爷到了！

一众下人闭嘴。

但得到这么个大消息，心里算计开了。

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这些人虽是奴仆，但好歹也是王府的奴仆，知道不少消息。

兼之瑞昌通衢之地，水路便利，商贸发达。

街面上南来北往的消息真就不少。

据江南的客商所说，苏州丝织女工一个月赚二两银子！

而大明普通家庭的年收入也就二十两银子。

也就是说，一家如果有一个在工坊干活的女工，足以养活一家老小！

所以，有男人不事生产，整天闲逛，专靠女人养活。

莫说靠妇人养活，单是一个月挣二两银子，就足以叫他们红了眼珠了。

……

朱明龙行虎步，很快走到台阶上。

身后跟着徐四平、张大猛，以及紫鹃、秋月，还有新进提拔的几个王府管事。

下人们也不傻，一看这阵仗，也明白过来点意思。

小王爷第一次露大面，这是告诉他们，王府的天变了。

现在是小王爷当家做主了！

下人们很识相，都磕头问好。

这是大明，可不是前世。

朱明当然不会下去与他们握手谈笑。

这样只会让他们惊悚得晚上觉都睡不好！

但朱明要用自己的方式建立权威。

上位者建立权威的方式只有一种有效途径——恩威并施，赏罚分明！

王府众人都尝到朱明的雷霆之威。

现在，他要施恩于下。

当然，也是对这些下人忠诚的褒奖。

朱明身高八尺有余，锦衣贵气，长身玉立，气势十足。

虽然面带微笑，但威严不减。

“本王先前病了，还要多谢各位尽忠职守，王府才能兴旺！”

众人闻言，心下喜悦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既然王爷这么和颜悦色地感谢他们，八成不是问罪。

“王府虽然出了叛徒，但也有忠义之人，你们都是王府的忠义之人！”

“忠义之人，就还有奖励！”

“本王宣布，以后的月例每人涨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