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亩地今天收成好能有二百斤,明年不可能变成三百斤。
但商业就太香了!
但凡找些门路,往江南运点啥,总归是能赚钱的。
也不虞春夏秋冬,有货源、有门路、有货船,跑一趟江南就有银子进账。
作为江南的原材料供应商,江右商帮的小日子不要太爽。
方家虽然是个小家族,家道中落,但祖上也出过人才,有些门路。
每年往江南贸易,银子可不老少挣了。
但如今王府控制了码头,方家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朱明也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
对于这样的小角色,也只有一句话的功夫。
杀鸡儆猴罢了。
接下来,朱明会持续改造瑞昌一地,彻底将瑞昌绑上王府的战船。
哪怕朝廷派大军过来镇压,这些人也会跟着王府造反。
张大猛站在一旁,默默听着。
心中给王爷点了个赞。
这一手可比动刀子杀人狠多了。
直接断人财路!
……
崇祯元年四月二十日。
瑞昌孙李两家“造反作乱”大案火速侦办告破。
孙李两家嫡系持械反抗官府镇压,尽诛之,旁支牵连者甚众。
九江知府袁耀然似乎怕事情闹大,草草盖棺定论。
总得来说,这次风波只在瑞昌当地造出巨大影响。
就连九江府也只是微有波澜。
原因还在于九江各级官僚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此事也就很容易压下去了。
可见,官老爷齐心协力办事,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九江同知府。
“人间四月芳菲天”,正是桃花盛开时节。
这一日早上,周远志总算从觥筹交错中抽身出来接待周华庭了。
要知道,这次周华庭可是足足等了两日。
可见同知大人为国事分忧之辛苦。
“贤侄何故不投拜帖,省得两日焦心等待。”
周远志眼眶微有黑色。
虽已洗漱,佩戴香囊,口中犹是吐着淡淡酒气。
周华庭尴尬一笑,没待及时回复,一排美婢就如穿花蝴蝶一般拎着食盒进来布菜了。
七八盘时鲜菜蔬,五六碟精致糕点,汤味清香扑鼻。
可谓色香味俱全,令人望之唇齿生香。
周华庭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周远志用早膳的排场。
即便周华庭也称得上贪官污吏,还是被这样的奢侈震惊了。
心中羡慕嫉妒的同时,不免有所畅想。
自己什么时候能混到这个程度,也算不枉此生。
“再备一副碗筷!”
“贤侄怕是有急事吧,不妨坐下边吃边聊。”
周华庭略有些拘谨,但见周远志不是客套说法而是有意相邀,就半个屁股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侄叨扰族叔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敢耽搁。”
周远志尝了一口“招积鲍鱼盏”,放下汤勺。
一旁的美婢很有眼色地拿起手边丝帕帮他擦了擦嘴。
周远志瞥了一眼周华庭郑重姿态,摆摆手挥退侍立的几名婢女。
见左右无人,周华庭这才说道:“族叔,小王爷逾制擅用火器,以重利收买人心,且当日煽动百姓,一呼百应,恐有不臣之心!”
周远志听闻之后半晌无语,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
他拿起一个玫瑰酥尝了一口,忽然笑了起来。
“不臣之心?造反?”
周远志摇了摇头,又尝了一口如意糕。
“瑞昌王锦衣玉食,田连阡陌,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为何要造反?”
“区区火器,无非自保,更何况就凭这些能抵挡千军万马吗?”
“至于煽动百姓,诛杀孙氏,只能说手段阴私,犯了忌讳。”
周远志似乎很不想听到所谓的造反之言,甚至于亲自下场帮朱明找好了理由。
周华庭却是笃定道:“族叔有所不知,这小王爷还在瑞昌组织开矿。”
“小侄极是担忧,一处矿山恐有千人矿工。”
“昔年戚少保所用浙兵,皆矿工出身,稍加操练,即成天下强军。”
“小侄担心王爷为人蛊惑,若是真出了此等不忍言之事,小侄恐怕也会人头难保!”
周远志面色不虞,冷声道:“你这样作派殊为不智,捕风捉影,杞人忧天!”
说完,他命心腹取来一份邸报,扔在他面前。
周华庭定睛一看,神色微惊。
那邸报写着这样一行小字:“今岁四月十一日,南赣贼匪夺天王,造反作乱,率众攻破安远,劫库放囚。知县沈克封逃走。”
周远志冷冷道:“西北民变、辽东战乱,如今南赣又乱了!”
“本官警告你,勿要无事生非!”
“当今天子甫一秉政,革除阉党,选贤任能,必有中兴之志。”
“处理犯事官员必定不会手软,你是要尝尝天子之威么?”
周华庭脸色一白,“下官不敢。”
周远志对能给他搞钱的下属还是很满意的,尤其还是同姓远亲。
敲打之后,又和颜悦色提点道:“这为官任事,须知和光同尘,不可急躁冒进。”
“莫说这瑞昌王并无造反作乱的实力动机,即便有,你也不该宣扬出去。”
“只要他一日未反,你就必须老老实实在位置上坐好!”
周华庭闻言色变,惊道:“族叔这是何意?岂能纵容贼子?”
周远志又夹了一片时鲜菜蔬,笑道:“不然呢?”
“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
“且由他去吧,好歹也是个藩王,总会给你几分体面的。”
他点点桌上的邸报,神色冷漠,森然道:“这才是造反作乱,无论士绅官商,抓起来都杀了挖心掏肺!”
周华庭悚然一惊,遍体生寒。
“多谢族叔提点,小侄省得了!”
周远志这才转怒为喜,笑道:“世人皆想入官场,却不知这官场凶危,尤胜战阵。”
“风波之险恶,仕途之起伏,不过一两句话的事。”
说完,周远志小啜一口鸡汤,笑眯眯打量道:
“既然你认为那小王爷颇有手段,又有不臣之心,想必也是个敏锐之人。”
“你说他是否知道你到我这里告发他?”
此言既出,周华庭骇得面无人色。
他慌乱道:“不至于,不至于,他又如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