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不远处,有一座四层的小楼。
也可以说是一座烂尾楼。
钢筋混凝土结构,坚固,厚重。
分吹雨打,留下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李唐和雷云峰跃身爬二楼,找到掩体,潜伏下来。
空旷潮湿的楼层间阴沉、安静。
一只肥硕的大老鼠此刻似乎发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 嘶鸣了一声,掉头蹿向远处。
李唐伏在地,面前摆着几快残破的青砖,这是他的掩体,也是他的瞭望口。
半个小时过去,李唐终于看见几人从巡捕房门口出来。
因为离的远,看不真切,只见为首一人手舞足蹈, 似乎在比划什么,后面几人垂头聆听。
李唐和雷云峰对视一眼,开始检查枪支子弹。
两只勃朗宁,子弹17发,3枚手雷。
时间一分分过去,目标越来越近,李唐似乎听到了雷云峰急促的呼吸声。
进了,愈发近了。
李唐屏住呼吸,双目死死的盯着瞭望口,他们必须一个回合解决这些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不然闻讯赶来的巡捕,势必会影响后续的撤退工作。
突然一个平头出现在李唐眼中,说是迟那时快,李唐扣动扳机,“砰”一声枪响,子弹钻入男子的头颅。
似乎微微受阻,随即一个跃然冲刺, 直至消失不见。
男子头颅出现一个血洞, 随即扩大,一道血箭飞溅在对侧的墙。
男子也在这一刻颓然倒地。
“砰”又一声枪响,雷云峰也开枪了,一人随即倒地。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一行五人惊慌失措,分头逃窜。
突然,一辆汽车轰鸣着驶来,“砰砰砰砰”,汽车前方,二人伸出手,两把南本手枪火星四射。
吴天混迹在人群中,枪声响起,随着为首的日本人高山清司倒地,他已经顾不平时高高在的日本太君,一把扯过一人挡在自己面前,踉跄着后退。
眼看面前的人从愤怒反抗到血水横流,吴天暗自庆幸,却又胆颤心惊。
这时两个矫健的身影从墙一跃而下, 清亮的枪声再次响起。
此刻地只剩下吴天和一句作为掩体的尸体。
看到李唐的那一刻,吴天脸色骤变,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李组长,你听我解释。。。”
吴天挪动着尸体,一边后退,一边大喊。
“砰”、“砰”、“砰”
远处的巡警已经赶了过来,此刻拿着长枪定点射击。
吴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看着李唐二人贴着墙壁躲闪子弹,一把将身前的尸体推开,快速向着巡捕房方向跑去。
李唐冷笑一声,这个叛徒,怕死不说,逃命的本事也是一流。
掀开衣襟,拿过一枚手雷,拉开铁环,等待了几秒,顺着地面滑动出去。
手雷像保龄球一样,晃动着圆滚的身体,试图找到可以击中的障碍物,好得到主人的欢呼。
奔跑中的吴天,只觉的耳旁风声呼啸而过,似乎距离巡捕房越来越近了。
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吴天就像被一把巨手愤怒提溜起来一样,随着升腾的尘土和白烟,身体跃然而起,又瞬间跌落,最后湮灭在灰尘中。
“撤!”
李唐大喊一声,顺着墙角一路潜行,了汽车。
汽车轰鸣着倒退,冲入大街,身后是呼啸而来的警车和端着长枪的巡警。
幸运的是大街行人众多,巡捕停止了开枪。
李唐平静的从后视镜看着逐渐靠近的警车,伸出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五点五十六分,如果不出意外,在过四分钟,前方的电影将散场,到时候就可以混入中,从容脱身。
此时已经可以清晰看到电影院的招牌,却不想突然“砰”一声枪声,汽车后轮车胎瞬间爆裂,方向盘似乎不受控制,摇摆不定。
驾车的刘大能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淋漓,握着方向班的双手颤抖。
“松开油门,握紧反向盘!”
李唐大喊一声,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踩刹车,加剧汽车的摆动。
“砰”又是一声枪声传来,又一个轮胎爆裂,汽车抖动的更加厉害。
李唐回头看了一眼,看着逐渐靠近的警车,冷笑一声,拿出一枚手雷随手丢了出去。
警车门踏板站着一人,正是刚才射击的枪手,此刻看见,立刻大喊一声,“手雷,快躲!”
驾驶员闻言,脸色惊变,猛踩刹车,狂打方向盘。
“砰”一声,警车和一辆迎面驶来的汽车撞在一起。
此刻那名抢手已经从地爬起,奔跑者开枪,全然不顾街的行人。
“砰砰砰”枪声森然,子弹呼啸而过,车后座的玻璃随之碎裂。
“准备跳车,我喊321。”
李唐大喊一声。
“3”
“2”
“1”
“1”的声音刚响起,刘大能、李唐在前,吕双明、雷云峰在后,分别从车跳了出去。
尽管车速已经很慢,还是哀鸣着撞了一辆装满橘子的三轮车,车主已经仓皇跳车,汽车推着三轮车又滑行了几米,才嘶吼着停下来,新鲜的橘子翻滚散落在大街。
李唐跳在地,一个翻滚,起身半蹲着抬手射击。
其余几人有模有样,或先后射击。
巡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胳膊大腿各中一枪,倒在地。
“留活口。”
李唐大喊一声,迅速后退,混入电影院如潮水一般散场的人流,消失不见......
法租界建设中路22号,法租界警务处兼中央巡捕房。
会议室中,警务总监、副总监、副总巡,助理副总巡、联络官、侦探处探长、政治部主任,以及中央巡捕房和各个地区巡捕房的头目齐聚一室。
警务总监铁青着脸色,看着一众沉默不语的属下,冷笑一声,对下首的助理副总巡陈鸿使个眼色。
陈鸿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轻咳一声,肃声说道:“诸位,今天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歹徒在巡捕房附近开枪,连杀七人,甚至使用了军用手雷,这明显是一伙亡命之徒,训练有序,手段凶残,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一次有预谋有准备的袭击,虽然死的是几名日本人和一名华国人,但是,如此猖狂的行为,是赤果果对我租界巡捕房的挑衅,此次事件,性质恶劣,民愤极大,明天报纸媒体肯定会大肆渲染报道,必将造成舆论哗然。”
“为了将此事的恶劣情况降至最低,维护我租界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诸位一定要打起精神,共同面对此次危机,同时要迅速缉拿惩治凶手。诸位有何建言,可以畅所欲言。”
陈鸿这番话,条理分明,铿锵有力,几位高层听了暗暗点头。
侦探处探长刘铁闻言,冷笑一声,看着对面脸色平静的苏斌卿,嘲讽道:“苏总探长,听说死掉的这几人都是你抓回来的,出事的时候恰好是几人释放的时间,怎么不向大家解释一下吗?”
看到刘铁将枪口对准了苏斌卿,众人瞬间将目光落在苏斌卿身,或平静,或冷笑,或不屑。
苏斌卿还未开口,副总巡长赵子奇轻瞥了一眼低头喝茶的副总监,再看警务总监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放下茶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哑然说道:“还有这样的事?斌卿为人一向持重,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苏探长,这事因你而起,你确实该给大家一个交待。”有人趁机起哄。
“现在最主要的是抓住凶手,给各方一个交待,而不是推卸责任。”也有人高声反驳。
苏斌卿平静的脸看不出一点涟漪,此刻端坐在哪里,一声不吭,似乎此事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刘铁冷眼看着,嘴角扬,脸色得意之色更浓,嘲讽道:“苏探长,你到是说话啊,要是你抓不住这些亡命之徒,我们侦探处虽然就抓些小摸小偷,但查案的能力还是有的。”
苏斌卿知道这家伙对于总探长职位任命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平静的看着此人,“我最近身体不适,正好刘处长可以接替我的职位,兄弟我先在这里谢谢你,祝你早一天抓到凶手。”
刘铁冷笑一声,却不接话,打打嘴炮可以,但让他去对付几个亡命之徒,他还真没那个胆量。
冷笑一声,沉默不语。
警务总监看着着会议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节奏进行,气愤的拍了拍桌子,狠狠瞪了刘铁一眼,铁青着脸,深深吐了一口浊气,一锤定音,“好了,这件事情,就交给苏探长处理,侦探处全力配合,限期三天破案,我会马向工部局汇报,好了,现在散会。”
一场会议无疾而终,刘铁端着茶杯起身,斜睨了一眼苏斌卿,冷笑一声,一副走着瞧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