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之，不可无礼。”谢迁瞥了一眼陈远之说道。陈远之轻摇着扇子毫不在意，冲天叫起冤屈来：“哪里无礼了，我明明是夸他！夸他……嗯，真诚坦荡。哪像某些人，扭捏得很。”说完后还看了一眼谢迁。

……

不管京兆府里如何议论，也不管赵惇想起有人在等着他吃饭时的心情有多荡漾，回来路上也忘了给姜枫带酸梅汤。当他一只脚迈进了琴经阁的时候……他终于想起了他目前的“若即若离”作战计划。于是他立刻端起了一脸仿若牙疼般的高冷表情。

“……事情不顺利吗？”听见门口有动静的姜枫抬起头来，望见赵惇一脸纠结的表情，便好奇地出声问道。

赵惇只摇头不说话。姜枫摸不清他的意思到底是“不顺利”还是“不，挺顺利的”，想要再问，却又不想再拿公事烦他。自从赵惇表达过不希望有人伺候用饭的意愿后，五经和小柳就不再待命在旁了，舀汤盛饭的人就变成了姜枫。

此刻赵惇就心里乐滋滋地看着姜枫为他盛汤，抬起头来才发现姜枫一直盯着自己，眉尖若蹙，一脸犹疑，便微微一愣，出声道：“唉？有事？”

姜枫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犹豫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探起身子将盛好汤的碗放在赵惇面前，温声道：“喝汤吧。忙了一上午，幸苦了。”

姜枫坐了回去，低下头静静地用饭。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筷子和碗碟的声音。其实自从赵惇跟姜枫说过希望她不要时时刻刻端着公主的身份，能够随意放松一些之后，姜枫也常常在吃饭时说一些话。赵惇更是恢复本色，将“吃饭的精髓是聊天”这一真理发扬光大。一顿饭常常有说有笑，要吃上半个时辰。

如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恪守起了“食不言”的圣训来，到让彼此之间都有些不习惯。姜枫的笑容里分明就透露着些许勉强。赵惇看着有些心疼，却也觉得开心。心想枫儿一定是对自己的冷淡感到不习惯了。

那么距离姜枫主动讨好他、粘着他的时候就不远了！

赵惇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战果很是满意，虽然憋着一肚子的话不能说有些难受，还是很好胃口地吃掉了两碗饭。见他胃口好，姜枫也放心了一些。一顿饭各自无话，各怀心思，却也还吃得不错。

赵惇吃过饭后就立刻回房间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留下姜枫一人在琴经阁内。姜枫坐在位上，目送他离开，低眉垂首，半晌不语。回过神后，她站起身走到赵惇亲生父母的牌位前，虔诚地敬了香。像是在看着排位，又像是在出神，姜枫沉默地站了很久。泪水突然被回忆揪出，她无声地用袖子擦掉。

藏在袖子下的手狠狠拧着大腿，借着身体上的疼痛缓解心中的悲痛自厌。下个月，是她亲生母亲的忌日。

……

“少爷……”

赵惇正将腿翘在桌上，盯着杨清一案的卷宗发着呆，冷不丁的听到五经含着无限幽怨的一声呼唤，真的是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他扭过头望了五经一眼，随口问道：“干嘛？闯祸了？”

五经走到书桌旁，拉开凳子，在赵惇右侧坐下，一脸的委屈和疑惑道：“你又没有在认真看书，那为什么不去找公主说话？”

“……哈？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感情生活来了？”赵惇闻言，将脚从桌上拿了下来，有些好笑地反问道。

五经掰着左手的指头细细说道：“这几天公主都很不开心。公主不开心了，小柳就不开心。小柳不开心了……”

“……小柳不开心了，你就不开心了？”赵惇打断了五经的话，诧异地看着他道。

五经犹豫了一下，用力地点了两下头。表情委屈得仿佛赵惇欠了他八百两银子却不愿意还了。

赵惇仰头望天，叹了口气，内心满是悲伤。为什么在自己努力装高冷的时候，要有这种人来我面前秀恩爱？

“少爷，你这几天总是窝在这里，刻意避着公主，可是做事情的时候又明显不专心。明明晚上盼着公主给你送茶送糕点，公主来了你又装作没空理她的样子，等她走了你却又一直盯着门……你这样做……”五经絮絮叨叨地念了很多，顿了顿，做了一个深呼吸，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眼神犀利地说道，“你这样做不对！”

“……”

赵惇顿时就懵了，五经向来对他言听计从，从没有质疑过他半个字。现在突然间这么直白地说他做得不对，不可谓没有冲击力。赵惇一下子有些慌了，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道：“……可是，可是我这么做，是为了让枫儿主动来找我啊。不然总是我去黏着枫儿……很……很没有面子嘛。”

说到后面，声音却是犹如蚊蝇了。五经瞪大了双眼，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赵惇欲言又止地说道：“……哪有一个大男人，整天围着女人转，去讨她欢心的道理。”

“好像也对……”五经点了点头，随后又皱起眉头，有些郁闷地说道，“但是现在这样……大家都不开心。”

“……”赵惇沉默了下来，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一口一口地呷着带有清香的茶水，只是味道……似乎不如那天晚上了。

“……少爷。那我每天都会去找小柳……是不是也很没有面子啊？”五经有些困惑不解地问道。

赵惇想了一下，咽下了口中的茶水，正要回答。只见五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不过没面子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只是一个侍卫。”

赵惇看着五经顿时轻松起来的表情，真是无语凝噎。五经难道不是来关心他的感情问题的吗！觉得自己不需要面子之后就眉开眼笑了这算怎么回事！

赵惇将茶杯往书桌上重重一放，瞪了五经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滚到一边开心去吧。本公子想要静一静。”

“哦。”五经起身将凳子放了回去，然后春风满面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