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木有枝的名字，路千言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

虽然是绝佳的观看位置，但沈原他们还是不方面公开露面，这毕竟是牡丹房。

他们可是逃票进来的。

一个缝隙，能看见大部分风景就已经足够了。

显然，为了这花魁盛宴，红脂楼在一楼专门准备了一个换装的房间。

木有枝款款走向红毯，穿的不是刚刚的衣服，而是换了一套素绿的装束。

素绿之中，绣有牡丹点缀。

一尺束腰，将木有枝的身段完美勾勒。

沈原微微点头，不愧是红脂楼的招牌之一。

无论是容颜、身段，还是气质，都堪称完美。

纵观沈原两世记忆，能有这个水平的，都屈指可数。

木有枝步履轻摇，身姿摇曳间，正如一朵花缓缓绽放于枝头。

这朵花颜色不艳，芳香不显，但却足够吸睛。

虽是走个过场，但木有枝这一支舞却依然跳得完美无瑕。

不为看客，为楼上人。

“好好好！”

“可惜了，若是放到去年，这女子也是能争一争花魁的。”

“没办法，今夜注定是梅花夺魁，其他花儿虽美，却只能做陪衬了。”

看客们赞美的同时，充满了惋惜。

“诸位这话就不对了，正因为有这些娇花作配，那真正的花中之王才更显颜色嘛！”

“这位兄台说得有道理！”

“能与花中尊颜一同绽放，对她们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他们肆意点评，仿佛在说一道开胃菜。

木有枝舞毕，向四周看客行礼，便准备下场。

“慢！”

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诸位，众所周知，今年这花魁盛宴乃是特殊的一届，既然如此，这头牌暖场，怎能如此黯淡平常？”

所有看客循声看去，说话的乃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

一纸折扇抚于胸前，在他腰间，一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佩在晃晃荡荡。

看见这人，远处低调的宋山长顿时眉头一皱。

本来准备下场的木有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错愕，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狗东西怎么来了？！还偏偏在这个时候！”

路千言猛地一锤墙壁，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沈原好奇道：“你认识他？”

路千言点点头：“他叫周世同，和我都是书院学子，本来与我是同一届。后来，我脱离了学院一段时间，再入学院时，便比他低了一届。”

“看你的样子，你们似乎有矛盾？”

“呵！还不是因为山长那句话，他说我是书院十年来悟性最佳的学子。这种话，让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世家弟子怎么咽得下？从此，他便与我不对付，总是有意无意找麻烦。”

路千言冷笑了一声：“看见他后面那个人了吗？那是他亲弟弟。”

“看见了。”沈原点点头，“脸上好像有淤青。”

“很明显吧？我揍的！”

路千言的语气很快意。

“看样子，他今天很有可能是为你而来。”沈原提醒道。

“哼！无论他想怎么样，我都接着！”

路千言握紧了拳头。

……

下方，看见有人横插一手，老鸨不得不出来圆场：“哎哟，这位公子，难道我家姑娘这支舞还不够让诸位满意吗？”

“满意是满意，但好歹是花魁盛宴，就这么退场了，岂不是少了许多意思？诸位说是不是？”周世同摇晃着折扇，笑道。

“就是，这舞虽然过得去，但敷衍之意却也明显，堂堂花魁盛宴，你们红脂楼就是这么敷衍我们的？咱们可是花了钱的！”

周世同的弟弟立马帮腔。

“诸位看官，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那朵最美的梅花而来，但红脂楼为咱们准备的这开胃菜，也确实差了些胃口。”周世同继续说道。

“有理，以往的花魁盛宴，众头牌绝技尽出，香艳尽显，那才是我兴阳县的绝佳风景。”

“这么一说，和往年比起来，今年这确实有点失味了。”

开始有人觉得周世同说得有道理。

“这家伙想干嘛？”

路千言在楼上有点着急。

见看客有所异动，老鸨面露无奈，她看了一眼二楼，陆县令以及杨远等重要人物都抱着看戏的心态，并不打算发表意见。

她只得附和道：“既然各位看官觉得不满意，那就让我们小枝再为大家舞一曲！”

“诶！舞一曲便不必了！”

周世同扇子一合：“在座的诸位，寻常歌舞想必也都看腻了。今日不如让大家见识见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哎哟，这位公子。咱们红脂楼这种地方，不就是看个歌舞吗，哪还有什么不一样的。”老鸨陪笑道。

“既然老妈妈找不出，那便让我来帮你一帮如何？”周世同露出笑容。

“来一个，来一个！”

“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顿时有人起哄。

老鸨没办法，只得道：“那依公子的意思，要怎么个不一样法？”

周世同将折扇负在背后，缓缓走到舞台中央，对四周作了一个揖，然后说道：“自古以来，风花雪月之地，有两样深入人心，诸位可知是哪两样？”

“是哪两样？”

“直接说，就别卖关子了！”

看客们一阵喧哗。

周世同一脸神秘，伸出两根手指：“这第一嘛，自然是酥香软腻的佳人们，这一点，想必诸位早有体验。”

“嗯！”

“这里的姑娘，滋味自然没得说。”

看客们都同意这一点，甚至还有人开始回味。

“这第二嘛，便是……故事！”周世同故意顿了一下说道。

“故事？”

有人不解：“什么故事？”

周世同笑笑，不急不忙问道：“往上推数百数千年，入风月之地的女子不知凡几，但能让我们记起、载于话本史书中的，也不过十指之数，也就是大家津津乐道的十大名妓！”

“但诸位想一想，大家之所以记得这十大名妓，是因为她们舞姿太美？还是因为曲儿太妙？还是身子太诱？”

闻言，看客们都陷入沉思。

周世同摇摇头，继续说道：“都不是，话本史书之所以记住她们，是因为她们有故事！”

“诸位可曾忆，有名红玉者，精通翰墨，天生神力，更能挽强弓，最后与天下名将成了眷属；诸位可又曾忆，有名师师者，得君王宠爱，越墙而会，更与当世大儒互赠诗词，成一段佳话！这，便是故事。”

“这位公子，你说的这些大家都耳熟能详，只是这些故事，与今夜花魁盛宴，又有什么干系？”老鸨不解。

“哈哈哈哈哈！”

周世同大笑道：“诸位有幸了！在下听闻，红脂楼这位牡丹房的主人──木有枝姑娘，可正是一位有故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