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燕既魏贤于下午亲自赶到红灯苑调查,由于是鼎炀侯和郭蟠的财产,郭蟠被咸王看死在内宫无法过问,鼎炀侯今晨早朝没能见到咸王,后宫又进不去,只好派人前去益草堂找百里燕理论。
结果百里燕三日未归,情急之下鼎炀侯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亲自去郡府候着,待百里燕从红灯苑回到郡府,就见鼎炀侯拉着张驴脸坐在后堂,大汗淋漓焦躁不安。
“鼎炀侯来的正好,魏某正要请侯爷前来说话,不想侯爷亲自来了。”
“哼。”鼎炀侯极不痛快的哼了一声道:“魏将军封了红灯苑,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哦,原来是为此事。魏某说的也正是此事,红灯苑涉嫌一桩命案,已不宜继续接客,待毒害姜大人幕后真凶找到之后,红灯苑可继续迎客。”
“可本侯听说,真凶死在了轩亭侯府,魏将军不去轩亭侯府,却因三枚铜筹封了红灯苑,这是何道理。”
“呵呵!”
百里燕不咸不淡笑了一声,走到卫诩跟前桌案上倒了碗水喝了两口,这让鼎炀侯极不痛快。
“魏将军,本侯与你说话呢。”
“魏某听得到,也知红灯苑每日得到的进项数以百根寸银,真可谓是天下第一消金窟。侯爷与郭公公非但从民间坑害贤良女子,还将宫中的宫女弄进红灯苑,这些年一定是赚到了不少金银吧。”
一言既出,卫诩不禁觉得脸上过不去,咳嗽了两声,有意提醒百里燕,话别说过了。而鼎炀侯此事脸颊抽出青筋暴跳,怒色已跃然脸上:
“魏贤!本侯是在问你,何时轮到你质问本侯。”
“因为据说魏某了解,正因为侯爷对女子身体的剥削,导致黑巾军已经潜入红灯苑,并在此设立秘密联络据点,而向黑巾军出卖消息的,就是红灯苑被侯爷和郭公公迫害失身的女子。
女子们不断与达官权贵上床睡觉,而后从他们的嘴里套走了咸国所有机密,不知侯爷对此事如何看待。”
“你血口喷人!”鼎炀侯怒斥道。
魏贤用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徐不疾坐在右侧座塌之上继续喝水。
“并非魏某血口喷人,侯爷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魏贤随声的皮袋中掏出几张宣纸,纸上拓着一些奇怪符号,鼎炀侯看过后不以为然:
“这算什么,难不成还能是本侯私通叛军的罪证吗!”
“非也,此乃黑巾军在该陵城内秘密据点所用联络暗号,在红灯楼外立柱的石基上发现了其中一枚符号。随后又在红灯楼第一头牌方紫玉姑娘的绣房外发现了一个更更不起眼的联络暗号。侯爷,方紫玉姑娘的身子,侯爷一定也睡过吧!”
“你!”
鼎炀侯气结难当,这时百里燕冷冷说道:
“当初侯爷将她霸占来时,可曾想过方紫玉的感受,又可曾知道她暗通贼寇已久,仅此一项,侯爷准备如何向我王交代。”
红灯苑发现黑巾军联络暗号,实乃百里燕意外收获。
早在攻克邵平,审讯黑巾军圣使之时,就发现黑巾军为渗透各地,其实早在五六年前,就已在起事的各地建立了秘密联络据点。
为方便联络,他们会在约定好的固定联络地点特定位置,留下不起眼的联络暗号,百里燕当时亲自考察了邵平城中各处联络据点,确实也发现了图案各异的联络符号。
不同的联络符号,代表不同系统线路的联络渠道,在黑巾军高层都有备案。邵平的联络渠道与陔陵的联络渠道绝不相通,因此彼此并不知道对方联络符号的样式,两地的密线无法直接联络,只能经由中间人联络。
这些符号无一例外在视野的盲区之外,或是在地上,或是超过头顶,或是悬挂某些不起眼的特殊摆件,亦或者只在固定时间,出现特定的信号联络标识。
而红灯苑的正门立柱下的石基正面,有一个格格不入的鱼鳞纹,而其他立柱下的石基上,同样也有鱼鳞纹,但密度明显不同,显然这是某种混淆视听的障眼法。
鱼鳞纹的高度几乎就已经贴着地面,难以被发现。若非在进红灯苑时低头擦汗,意外发现这个鱼鳞纹,很难想象黑巾军居然将联络地点藏进了鼎炀侯、郭蟠的妓院中。这样一来,等于是直接通到了王宫大内,整个咸国的机密毫无秘密二字可言。
一路追进红灯苑详细排查,又从红灯苑第一头牌方紫玉闺房外的木牌上,发现了诡异的错别字。
红灯苑被封所有女子暂停接客,按例一律悬挂“待候”的木牌,作用类似于闭门谢客的免客牌。通常在女子来了例假、病休等其他情况在后院花楼休息,而不再绣房的情况下,挂出“待候”的木牌,以示暂停接客。
当一路排查到方紫玉的绣房,门上同样挂着“待候”木牌,但唯独“候”字中间少了一竖的笔画,写成了侯爷的“侯”,出现此种情况无非两种可能,刻字时遗漏笔划。其二做通假字理解。
所谓通假字,是由于用字不规范,而借用声音同形似的字代替表意。近现代由于书写的规范化,转而会变成错别字。
要说本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就出在其他木牌的候字一概没有写错,唯独方紫玉房间的木牌出现了通假字,而且少的这一竖的笔画极为不起眼,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微妙变化。
联想到红灯苑外的鱼鳞纹,百里燕当即联想到,这个“侯”字,根本不是什么通假和少了一笔,是黑巾军用于联络的暗号。很显然,官府之中有他们的人,暗号的出现,是在提醒他们的眼线,尽快与方紫玉取得联系。
经过对方紫玉的突击审讯,她倒也承认的快,早在三年多前,她就与黑巾军有密切来往,当百里燕问她知不知道是在助纣为虐时,方紫玉一句话立时令他哑口无言。
方紫玉说,陔陵城内所谓的达官贵人,哪一个不是衣冠楚楚的禽兽,就这句话,当时便让百里燕无言以对。
之后便有了方才鼎炀侯nn方紫玉一事,因方紫玉抓伤了鼎炀侯,后被鼎炀侯弄进了红灯苑强行灌下了散子散,免费给全城的富人整整nb了一个月。
时下一个被剥夺了平民身份的人,等同于奴隶,没有任何权利可言,方紫玉作为贱户,在鼎炀侯将她买来后,可以合法处置她的肉体,她仅仅只是一个物品罢了。
当时得知此事,百里燕心知审讯已经无法进。此等失身切齿之恨,就像噩梦一样实施缠绕方紫玉心头,她又怎能不恨权贵。百里燕不忍对她用刑,暂时押回了郡府大牢,等待处置。
“鼎炀侯,魏某奉劝侯爷一句,天作孽不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纵然天上无神仙,因果循环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方紫玉仅仅是冰山一角,侯爷此生做下哪些冤孽,侯爷自己心里清楚。
当年江东一战,数万将士恨死江东,侯爷却在尸骨未寒之际,淫乐他人妻女,此等消息一旦传出,这让永兴河畔几十万为大王卖命的将士做何想。”
“不过是个贱女,本侯处置她乃天经地义,何时轮到你在此说三道四!”
百里燕闻讯再也压不住心头怒火,一掌拍在桌上怒而说:
“正是你等视如蝼蚁的草芥,掀起了席卷中原的叛乱,正是你等视之如粪土的贱民,在永兴河边为你等的纵欲淫乐流血卖命,难到他们背井离乡抛家弃子是天经地义,你鼎炀侯日夜淫乐是应该的。
那好,魏某即刻将侯爷之事公之于众,看看永兴河畔的咸军还会不会替咸国卖命!”
“你放肆!莫要以为立下寸功,就敢在本侯面前耀武扬威,本侯是大王的封侯,当今太尉,魏贤你莫要狂妄。”鼎炀侯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相反是他们应该的一样。
“肆我魏贤就是放了,侯爷若有能耐,又何必在陔陵当缩头乌龟,何不独领一军前去杀敌。真以为张佑率领北海郡勤王军,躲在瑞田寨中不出就能博得战功,黑巾军不围瑞田,那是去年被魏某重挫了锐气。
当真以为战功是如此好捞的便宜,哪一次不是将士们浴血奋战用人头换来的胜利。”
百里燕连珠炮式的激烈措辞令鼎炀侯难以应付,只可恨当年没一刀斩了百里燕。可斩了百里燕,如今咸军还能靠谁。
目中闪过怒色,鼎炀侯也只是咬了咬牙沉下脸色说了句狠话,此时此刻他已拿百里燕无可奈何。
“魏将军,话不要说的太满了,我咸国除了你魏贤,还有几十万将士,不是只有你魏贤一人才能独挡叛军。”
“哼!”百里燕冷冷一哼道:“鼎炀侯此言不错,魏某无能,不能以一人之力独挡五十万叛军,但又是谁人在杜阳城下葬送了数万将士,史书终有定论。鼎炀侯请吧!”
百里燕下逐客令,鼎炀侯怒火中烧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