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世界,边境亲王领以西,米拉格连诺城。
前三层是米拉格连诺重点防御区域,原本这座城市环绕着沼泽,而自第六层战争女神大神殿建造以来,深渊般沼泽被驱逐净化,逐渐换来平地,而现在的米拉格连诺一到四层,便是外来者融入高度发展下的米拉格连诺新城。
在城市的东南端,一片荒芜的地区,由贫瘠的岩石,干旱的平原和灼热的沙漠组成。
它位于世界边缘山脉和黑海海岸之间,这是一块臭名昭着的土地,因为这里藏有黑暗之地以外最大的矿坑,同样是整片旧世界最庞大的采矿工人的聚集地。
整个午夜,大股大股的驻防军队,弩手、长戟兵、精锐的大剑士们甚至各支听属于米拉格连诺大公的佣兵团,在整座城市各处奔出。
那些饥寒交迫的难民和流浪者中,绝大多数都已被混沌腐化,越来越多的密集腐化者们在第一层至第四层各层贫民窟中乱哄哄,手中握着各色武器,身体产生变异,有的生出鸟嘴,有的手臂变为蟹钳,甚至有一个从北方逃难来的难民,从脖子处长出新的脑袋。
一时间,各个场所,无人的集市、酒馆、旅馆、欢愉场所中,甚至在诸神神庙里,向混沌投诚的腐化者们在街头肆意屠杀,看着凡人居民们恐惧下逃离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们从心中感受到信仰的混沌邪神所带来的巨大满足感与欢愉感。
“今晚所有人不得靠近伯来格区!违者立即放逐死亡沼泽,任由阴暗生物啃食殆尽!”一位骑乘飞马全身华贵,手握法杖的巫师,口气中带有危险味道:“所有居民全部撤离伯来格区以东!由城防驻军将所有人疏散!”
说着,他手中法杖蓝澈魔法石闪出亮光,一抹蓝光从中飘然而出,映照在正在肆虐侵蚀房屋城区的放逐之光。巨型光球居然在蓝光覆盖下,渐渐变小,移动范围更是逐渐缩小。
第二层本属于伯来格区域的居民们,在城防驻军的大声呵斥甚至刀剑相逼,棍棒殴打下,恋恋不舍离开这里,很多普通人都是带着一些叹息的味道。
很快,在越来越多驻防军队赶来,从南方兵营中紧急调集的长戟兵们正在各条主干道上列好队形,甚至不乏众多手握细长刺剑的剑士队伍,这些隶属于米拉格连诺大公的专业士兵,在对抗城镇暴动一方面很有心得。
那位骑乘飞马的巫师话语,还是有很多人没有听从,这些就是各大佣兵团,甚至最可怕已经出现一支大地精佣兵团与一支食人魔佣兵团于靠近伯来格区域周围混战,这些特殊佣兵的嗜好不同,种族不同,往往容易激发矛盾。
已经一整条街道被摧毁,十余座房屋被食人魔庞大身躯压垮摧毁,而大地精们数量众多,一时间卷入各类雇佣兵,
而剩下没有参战但还在附近观望的雇佣兵们,则是被一条传言吸引。
“传说中的海希护符,将在米拉格连诺东侧出现。”
这条传言,已从三年前突然兴起,但无数人寻宝或发动人脉挖掘,都未曾找到。
而今日,一座巨型光球出现,米拉格连诺的传奇法师,现任米拉格连诺大公的手下第一巫师塞尔·伍德沃德,强大的传奇阶天堂之风巫师亲临第二层。
空中云集的白稚气流,层峦叠嶂,重重叠叠,哪怕在愚蠢的人,都看到这些由米尔米迪雅大神殿中显现出的神迹,更不用说之后显现的特殊情况。
“我们绝对不能走!”
“今天就是海希护符出现的日子!我奥达要发了!”
“等会,我们趁乱,千万不能第一个冲进去。”
于此同时,帝国北方,米登领,布雷镇以北一百七十英里外的西格玛教会修道院,寒风呼啸。
埃塞尔修道院原本是百年前某位贵族的家族小城堡,竖立在一望无际野外荒原和森林之中的建筑物,低矮、色调单一,修道院的最高处不过三层楼的高度,用石头堆砌的墙垣将修道院整个包围起来,唯一连通外界的通道只有铁链吊桥,四米宽的修道院护城河阻拦了外面人和里面人的直接联系。
刚入夜不久,埃塞尔修道院的青铜大钟的鸣响声响彻土地。
一束火光从远处的森林小径之中逐渐靠近修道院的吊桥,马蹄扣地的阵阵声音传来,卢瑟胡斯经过四天三夜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这座修道院,他虔诚征程的最后一站,在这里收养他的老牧师泽尹斯即将安排给卢瑟胡斯最后的任务。
卢瑟胡斯呆滞的坐在马背上,浑身充满衰败的气息,原本的虔诚热忱在经历过赫尔村一事之后,荡然无存,他的信仰接近动摇,濒临绝望的边缘,唯一支撑他没有成为鞭挞者那样狂信徒的理智是以往老牧师泽尹斯教诲他的话语。
“嘎嘎嘎”
锈迹斑斑的铁链吊桥缓缓落下,修道院外墙上的圣武士们发现了卢瑟胡斯胸前别着的正义之神圣徽,教会同胞一定不会坐视孤苦伶仃的牧师独自一人在野外流荡。
面对问话,年轻的战斗牧师自始至终沉默不语,侍僧兄弟的问题一句都没有回答,圣武士们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将他驱逐出修道院,可没想到的是,修道院的主管牧师下令腾出空房,让卢瑟胡斯好好休息。
片刻之后,埃塞尔修道院的内部房间中。
这里是教会神职人员休息小憩的地方,一个侍僧简单打扫干净后,被清理出来提供给旅途劳累,奔波不休的卢瑟胡斯休息。
一尊铜制凋像前摆放着无数圣器以及献礼,每年的西格玛日,帝国人民会自发前往附近的西格玛教堂,用最为虔诚的信仰,沐浴在心灵的洗礼,只是修道院内的布置十分单一简陋。
卢瑟胡斯朝侍僧兄弟干巴巴的道了声谢,随后他取下背上的行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物,枯坐在床榻边缘,双臂的手肘抵着大腿,垂下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修道院房间的窗外,明月曼娜斯布里高悬于清冷的天空之中,散发着冷清的亮光,去而复返的侍僧敲响了房门,他为房间内的卢瑟胡斯送来了一些食物。
墙壁上的的窗户突然打开,一阵微风吹拂进入,窗外皎洁的月光也趁机洒在房间内的地板上,卢瑟胡斯在月光下的身影被拉长。
房门透开一丝缝隙,房间内干燥的空气被吹动,还有摇曳烛火微弱的亮光。
“胡斯?我亲爱的徒弟。”苍老的嗓音从门外响起。
推开房门,老牧师泽尹斯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拄着包铁木拐杖,他浑浊的眼睛似乎在光线暗澹的地方很不容易看清,一直在虚眯着眼睛,句偻严重的身体,拖动脚步,一边缓慢走入房间里面一边说道:“多少年了,你终于走完虔诚征途…….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我临死之前还能再见到你一面,胡斯。”
“泽尹斯牧师。”卢瑟胡斯双手撑着身体站起,见到这位收养自己十几年,自己一直把他当成爷爷看待的亲人,他急忙将脸上的悲伤抑制住,换成笑脸。
“长大了,胡斯,你长大了,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战斗牧师了。”年迈的老牧师伸手轻拍在卢瑟胡斯的肩甲上,手掌的触觉感受着曾经这套属于泽尹斯自己的半身板甲,不由得感慨万千:“这套黑铁锻造的铠甲,摸起来还是这么的厚重,可惜了,现在的我就连拎起一柄餐刀都费劲,呵呵”
卢瑟胡斯低着头,目光注视着眼前的老人,没有说话,似乎在经历了茫茫多的物是人非之后,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去表达自己。
“坐下吧,胡斯,坐下吧,你一定是累坏了,我….让侍僧们准备一些黑面包和温水。”老牧师慈眉善目,身穿素白色长袍,胸前一串圣徽吊坠和十字图桉显得很虔诚,几年前的黑色胡须彻底被岁月侵蚀,成了花白,年纪越大越喜欢叨叨家长里短:“修道院的生活不像以前教堂那样自由,每月一次从城镇里运过来的粮食还不够修道院几日消耗,在这里的生活很辛苦啊,又要种地劳作,又要时刻提防着外面森林内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是个头…….”
“嗯。”卢瑟胡斯认真的听着,他擅长倾听,尤其是泽尹斯的年纪更老了,以后听见他声音的机会也将越来越少。
老牧师似乎好久没和别人谈论修道院生活了,他年老有些偏执,一说到关键地方便压低声音,蚊喃细语似的,让卢瑟胡斯根本听不真切,只能通过大概意思去猜测,去揣摩。
“瞧我,絮絮叨叨了半个多小时了,说说你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吧,孩子,从一进入修道院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感受到了你的颓废和气馁。”泽尹斯伸手拍了拍卢瑟胡斯示意他放轻松,一切事情尽可和他说:“孩子,这可不像你。”
“不,我不愿意去回忆。”卢瑟胡斯在收养自己的年迈牧师面前不再强忍情绪,他用力地抹着眼泪。
“说出来,孩子,只有说出来才能缓解你心中的痛苦,关乎于生死的,关乎于亲人的,说出来吧,胡斯,每一次忏悔都会让吾主西格玛赐予你祝福。”泽尹斯轻声说道。
泪花止住,卢瑟胡斯这才默默点头,他低垂着头,酝酿话语。
房间内的烛火燃烧的身影,轻缓而又低沉,年轻的战斗牧师脸色严肃:“泽尹斯牧师,这个世界真的有彻底杜绝混沌邪神腐化的可能吗?是否,我会遇到绝望的那一天?”
“如果不想遇到这一天,作为牧师的我们唯有拼死抵抗。”年迈牧师摇了摇头:“如果你的低落情绪是因为恶魔,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混沌的威胁从来都不会因为逃避而消失,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可以置身事外。”
“至少,在绝望之前我可以拯救一个无辜灵魂,纯洁的灵魂,她在最后那一刻的清醒是对一切的诅咒恶源…..”卢瑟胡斯痛心疾首的说道,甚至意志坚毅的他都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我没能救回一位天使,泽尹斯牧师,她就在眼前,我没能抓住她的手,将她从黑暗之中带回…..”
“唉”泽尹斯轻叹出一口气,他伸手按住卢瑟胡斯的肩膀:“我听说了,孩子,有关霍克领边境的赫尔村的事迹,幸好你没有出事,否则我想我支撑不到现如今,也许我会魂归吾主西格玛。”
“不,泽尹斯,怎么轮都不会轮到我的罪过…..卢瑟胡斯的神情萧瑟,眼角有泪光浮动:“对不起,都是我的过错,对不起。”
“孩子。”年迈牧师尝试着劝慰年轻人,自己的得意门生:“孩子,你是吾主西格玛的战斗牧师,你不可以这样,振作起来,帝国的许多地方还需要你的帮助。”
“是你们的力量,泽尹斯牧师。”卢瑟胡斯将自己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双手。
“孩子?”
“我犯了太多的罪,我做错了太多,包括在虚幻世界的失败,包括后面没能下定决心誓死保护那个少女,包括后面眼睁睁看她被恶魔带走,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年轻的战斗牧师声音犹如刀割,他低着头:“有些选择迫不得已,但是我仍然要为我的罪过赎罪。”
埃塞尔修道院的钟声再度敲响,预示着午夜即将到来。
“孩子,你要记住,你并非是莫尔牧师更非掌握治疗术的莎莉娜牧师,你是吾主西格玛的战斗牧师!你的职责是给予生者希望,所以,振作起来!”泽尹斯显然对卢瑟胡斯的消沉感到痛心,他明白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开口安慰道:“这个世界充满了恶魔和天使,如果活得足够久,你迟早会再遇见另一位天使,到那时,你的信仰和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被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