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托普斯的身影渐行渐远,冯寄叹了一口气。
支着床面的右手用了些力气,缓慢地站了起来。
即便发烧已经有所褪去,可是身体依旧没什么劲,就像一根泡软的方便面。
摇晃了两下,勉强找到了身体的重心。
冯寄披着麻布质地的被子走了出去,寒风吹过,依旧能穿透这层不厚不薄地屏障,钻入他的胸膛,他的心脏。
用着仅有的一些力气,冯寄走到了不远处的赐福。
金色发光的赐福和此时光芒依旧显著的黄金树遥相呼应,给人一种找寻不到的温暖。
冯寄坐在赐福旁,想起很多事情。
嗯~屁股有点凉。
还没等他呼唤梅琳娜,那袭黑色长袍就缓缓现身。
夜晚里的梅琳娜并不多见,虽然那张俏脸依旧被斗篷遮蔽,但那双眼睛却好像没有任何的阻碍,能够看穿他人的心。
梅琳娜的手伸了出来,显露出一些疤痕,竟然有些白嫩:“喝下吧。”
原来是递来了又一瓶红圣杯滴露。
冯寄接过,但没有立刻喝下,反而有些严肃地,或者说有些在意地问:“梅琳娜,我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你一开始就看出来我的孱弱,现在甚至连一场雨都扛不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呢?”
冯寄侧身,望向注视着赐福的梅琳娜。
梅琳娜沉默,依旧看着发着金光的赐福,那一只没有被封印的眼,透出了一些圣洁的神韵。
“你能够看到赐福。”
“然后呢?”
“你一定能随着赐福的指引,走到黄金树下。”
冯寄像是受够了,带着一些火气,还有一些怨恨,直视梅琳娜:“我问的是!你为什么相信我?”
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怎么样,梅琳娜抱着自己的双腿坐着,看了一眼冯寄,一秒…两秒…
“……”
她终于还是开口了:“我看不透你的命运,你很孱弱,但是却活到了现在。也正因为如此,我更加坚信这个奇迹,以及它的延续。”
奇迹吗?
……
冯寄抬头望了望那尊完全不熟悉的满月,有些惆怅地想:
是啊,为什么我还没有死呢。
明明已经见过了无数人死去,朋友,亲人…
甚至在过马路的时候都见到过大卡车擦肩而过,带走的却不是我,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
我害怕死亡吗?
害怕。
但我死了吗?
还没有。
人遇见意外的机会其实不小,但我就是这么平平稳稳的活了下来。
就像上天眷顾一样,活下来了。
这难道不是奇迹吗?一个连续不断的,奇迹。
想到这里,冯寄一笑,将手里的红药水灌入口中。
在风中,走了。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不会因为药水的治愈而疼痛了。
他的肉体已经适应了药水,或者说,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赐福的力量,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正常人,而是一个适应了交界地的外来者。
同样,他也没有看到,梅琳娜依旧停留在赐福边,望着永远不会停止散发光芒的黄金树,自言自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