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于天空高高在，一指点下，一道道如龙蛇狂舞的金色雷电咆哮着轰下，笼罩住下方整片大地。

电闪雷鸣之间，地面震颤，一个个焦黑的大坑跃然浮现，空气中弥漫着焦、臭的味道。

士、兵仓皇逃窜，战马悲鸣倒地，在天地之威的面前，凡俗生灵无限渺小。

战场的生灵，眨眼间已经是灰飞烟灭。

在出手的时候，鬼谷子就已经打算清除所有迹象。

现在，只有盖聂还能坚持在原地，迎击漫天惊雷。

盖聂仰望着呼啸而来的雷电之柱，脸一片悲怜，长剑挥洒，周身似乎笼罩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之中，一簇又一簇的剑气汇集成涛水一般，卷向天空。

剑光流淌，能刹那间泯灭一座山头，但在这浩瀚无垠，代表着天道惩戒之力的雷海面前，依旧是一次次破碎溃散。

而每一次剑光涛涛迎雷海，真气冲击之下，盖聂的脸色就会苍白一分。

他嘴角殷红，眼神越来越疲倦，越来越黯淡。

“我的好弟子，我才出了两成的力，你就已经摇摇欲坠？”鬼谷子的脸色在雷电光芒的映照下明暗不定，声音盖过漫天雷鸣，“你现在是否明白？人有极限，天道无穷，你如何为苍生挥剑？”

盖聂不回答，可他出剑的速度越来越慢。

他伤得很重。

重到荧幕外，丝毫不懂得武学之道的亿万苍生，也能看出来，盖聂要坚持不住了。

人如何与天威抗衡？

盖聂拔剑的时候，已经注定要输！

“盖大侠快不行了……”

同福客栈里，有人低声说道，面露不忍。

李长安却表情古怪，嘀咕说道：“受伤的盖聂，才是最强的吧？”

……

盖聂的剑就像是有无形的丝线缠绕住一样，挥动的速度，幅度，都在衰弱。

“你的伤很重，可你仍然在悄然蓄着剑势，向我示弱，你就像一张逐渐绷紧的长弓，一旦全力爆发，必然石破天惊。”

天空，鬼谷子忽然开口，揭穿了盖聂的所有心思，但丝毫没有动怒或者尽快出手，反而扬了扬手，散去了漫天雷霆。

下方的土地此时坑坑洼洼，到处是红褐色的泥土，连一道完整的人形都无法看见。

盖聂已经站不稳，将长剑插在地，勉强支撑身体。

“你何必瞒我，盖聂，我将你从小养大，你的心思，你的韧性，你的剑术，我都一清二楚，你如何与我斗？”鬼谷子不知为何，没有继续出手，而是悠然的和盖聂说话。

“盖聂，你是想要用纵剑术的巅峰之剑，百步飞剑，借此做搏命一击，可对？”

“可惜可叹，你却不知道，百步飞剑，远远不是纵剑术的极限，我教给你的剑法，一开始，就不完整。”

鬼谷子说着说着，微微一笑，“盖聂，你是否好奇过？明明你师弟卫庄为人决断，志向高远，深谙取舍之道，除去剑术差你半分，已是强你太多，可我却一直隐隐看重你吗？”

“以前我想不明白，但跟你交过手，我明白了。”盖聂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你的气息过于衰败，所以你是我师尊鬼谷子，也是苏秦，也是孙膑，也是纵横家的祖师。”

“从头到尾，鬼谷子就只有一个。”

“穷搜天下，寻找天才，成为新的鬼谷子，只是你的托词，你利用他们为鬼谷做事，又会在他们成长到最合适的时机时，夺取他们的身体和天赋，借此延续寿命。”

“你看重我，是因为我天赋最强。”

“我说的对吗？鬼谷祖师？”

鬼谷子听完开怀大笑，“盖聂，你果然不愧是我千年以来最看重的弟子，天赋，智慧，都是之选。”

“可你醒悟过来，还是太迟，这里已经只剩下你我，等我转移身体之后，我就是盖聂，天下人只会以为，盖聂拯救苍生，击杀了为恶的前任首领，成为了新的鬼谷子。”

“如此不但不损害纵横家的荣耀，我还能得到天下人更多的敬仰。”

嗯？

秦王殿中，嬴政不愧是皇帝，反应，猛地起身，紧紧盯住不远处的大秦剑圣盖聂。

诸多侍卫也惊了，咣当咣当间，抽出佩刀长剑，隐隐围了过去。

嬴政自认为是千古第一帝，气魄无双，可现在，手心中已经满是汗水。

盖聂一动也不动，言简意赅说道：“陛下，我如果是鬼谷子，你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幕。”

“哈哈，盖聂，寡人当然知道，寡人就是坐乏了身子，起来活动一下。”嬴政琢磨了两三秒，仰头大笑，随后板着脸，怒喝其他侍卫：“你们持刀明剑，可是要造、反不成？”

侍卫们心中郁闷，惶然退开。

“盖聂，寡人以前问你，你也不说，原来是如此情况。”嬴政轻轻锤了锤腰，坐回龙椅。

盖聂淡淡说道：“陛下知道，我不是多话之人，况且，我终究是鬼谷出身，师门丑事，不便外传。”

现在倒是无所谓了，通过盘点榜的荧幕，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盖聂不想说，也没用。

“原来如此。”嬴政仿佛若无其事，又问道：“那鬼谷子为何解释这么多？他也不是多话之人吧？”

“他是在拖延时间，等我伤势更重。鬼谷一门长达千年，他也活了至少千年，他利用七国寻找寄宿之身，但天道有衡，一次次的转移过程中，他动摇根本，早就不复巅峰，想在不毁掉我的情况下拿下我，并不容易。”

嬴政变色道：“陆地神仙为了长生，都要百般周折？”

凡是帝王，权势达到人间极限，都会渴望长生不老，永享富贵。

现在发现已经是人间之仙的陆地神仙，都要煞费苦心，付出无数代价才能长生，嬴政心中沉了又沉。

盖聂摇头解释：“陆地神仙有不同的路，他是如此，不代表其他长生之法也是如此。”

嬴政点点头，顿了一顿，问道：“盖聂，你可已找到陆地神仙的路？”

盖聂深深的望了秦皇一眼，“我从没有找过，我不喜欢当神仙，呆在这凡俗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