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久因看到他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从左额角到右脸颊,斜贯鼻梁,皮肉外翻,余肿未消,便问道,“白将军那日力战群匪时受伤了?没让医工上药么?小心化脓毁容。”
白孝德挠挠头,还未说话,绿柳和圆月已在一旁吃吃笑起来,常久不明所以,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两人才收敛了些。
“李将军怪白某保护姑娘不力,惩罚白某,白某甘愿受罚,无须上药,便是毁容,也是白某咎由自取。姑娘当日大义凛然,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将自己置于险地,救了白某及众人,白某堂堂一男子,本当冲锋陷阵护姑娘周全,却还要姑娘临危解救,实在惭愧得很,有负将军所托,无地自容,特此向姑娘致敬道谢。”说完竟然冲着常久恭恭敬敬地三鞠躬。
常久忙回礼制止,“白将军言重了,休得如此,折煞常久了。当日将军勇猛,以一当十,常久亲眼所见,将军完全是以命相搏了,并无任何错失之处,常久感佩不已,敌众我寡并非将军过错,将军的职责乃是舍小着大,护全队之安然,并非常久私人护卫,只保护常久一人便可,李将军求全苛责,也太过分了。常久当日所为,也谈不上什么大义凛然,不过是头脑一热不计后果的冲动所举,是否真能帮上什么忙,心里也没底,累将军受责,心下也甚是过意不去。”
绿柳出来说话了,“小姐,你千万别这么说,明白人当知小姐是一片赤诚,为大家着想,那些糊涂小人便会真以为小姐是一时冲动,还以为是小姐坏了什么大事呢,已有人说小姐当日之举是贪生怕死去逃生呢,小姐当日引匪众走掉一大半,减轻了白将军多少压力,白将军心里是最清楚的,若再有人乱嚼舌根胡说我家小姐,白将军你可不能装聋作哑,得站出来为我家小姐说句话!这样,我家小姐就算受多少苦遭多少罪,我们也认了,否则我们可是不依的。”
白孝德应道,“必当如此。”
常久斥绿柳,“我这里跟白将军说话,有你什么事?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绿柳噘着嘴,脸扭向一旁,生闷气去了。圆月低声劝她,“我知道你是护着小姐,可是,白将军并不是那个姓宗的小人,况且小姐正说话呢,你难道还担心小姐没有分寸?上次跟石姑娘斗嘴,那些鸡毛蒜皮小姐懒得理,自然由咱们出面,昨日小姐不在跟前,也自然由得咱们说话,现下小姐正说着,你突然插话,小姐难道不担心你在白将军前失了分寸?小姐心里跟你近才说你的,刚刚若是我说话,小姐便不会说我的,你信不信?”
“自从你来了,小姐就偏你,我倒成外人了。”
“你这可是傻话,自家人才不客气,外人倒是客气了呢,小姐不说我,是看在我家公子的薄面上,我跟小姐时间也不长,小姐怕我受不了呢,我倒盼着小姐不跟我外道,但凡我做得不对,该斥责便斥责才是好呢。”
绿柳和圆月这边嘀嘀咕咕。
白孝德跟常久随意聊了几句,便过李临淮那边去了。之前,白孝德不时拿李临淮与常久的事调侃,如今,他在李临淮面前谈起常久时,再无调侃之语,语言甚是恭肃。这倒不是做样子给李临淮看的,他这一次是彻底的心服口服了。
莫说她只是一个柔弱女子,便是须眉男子,能在那样的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也是不容易的呢。她或许并没有那么勇敢,可是关键时刻去豁得出去。这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
“将军,你要不要过去跟常久姑娘说会儿话?不管她临危多么义勇,毕竟是姑娘家,肯定不能跟咱们大老爷们比,心中脆弱是难免的,你去抚慰她几句,多多少少总可以抚平她所受的创痛。”
李临淮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将天空晕染上灿烂的色彩,好久才语声落寞地说,“她并不想听我说话,她也不想理我,我倒不是怕过去找她说话讨没趣,我只是不想惹她生气。她之前那场病,有一多半的原因便是生了我的气,被我气的。”
“那你们总不能老这样吧,我看着都着急,再这样下去啊,我看你与她会越来越远,最后她成了别人的人,你哭也来不及了。听说她那匹马就是那个沙匪头子送的,是不是真的?”
李临淮点头,“她突然被人追杀,骑着那匹马一路逃了出来,那沙匪头子竟然一路追了过来,想把她再带回去,她肯定是不会去的,我便替她挡下了,沙匪头子见带不走她,便当着我的面把那匹马赠给了她。”
白孝德吃了一惊,“啊,常久姑娘还被人追杀了?!”
“一路从刀光剑影下逃出来的,我接到她时,还被四五十个蒙面人追杀,我把那个头目给做掉了。那些蒙面人才散掉。”
白孝德感叹,“天!常久姑娘也真是心大,我跟她说了半天话,一点也没觉察出她是刚刚死里逃生出来的,平静得很,看到我脸上的伤痕,还安慰我,怕我想不开呢。”
李临淮扫了一眼白孝德脸上的鞭痕,淡淡道,“你是不是在她面前对我有所抱怨了?”
“没有。没有。”白孝德连忙否认,“孝德心服口服,将军你不给我这一鞭子,我心里更愧疚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脸上痛了些,心里才能好受些。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尤其是你刚刚说常久姑娘被人一路追杀着逃出来,我心时更愧疚后怕。”
李临淮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那些人应该不是沙匪,来历有些蹊跷,我如今正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把那人给做了,应该带回来好好审他,就好了。”
“做就做了,将军无须多虑,你该把重心往常久姑娘这里多放放,常久姑娘似乎生来便带有那种什么都不必做,便可招人喜欢的光环,连一个沙匪头子见了她两天都对她那么痴迷,将军你不走心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