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曦微,周围的一切隐隐绰绰可见,却仍似还沉在睡梦中。昨天的雨下得够猛够久,这处院子位于一个低缓的斜坡高处,是以,大雨过后,地面上低洼的地方虽略有些积水,不过还好,并没有大量的积水存留。如今雨停,凉意突然浓重起来。李临淮的衣服还不太干,穿在身上这会儿湿冷湿冷的,非常不舒服。本来回去换件干爽的衣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这会儿,这里除了他,精骑士卒们还没来,擅自离开常久这里,他怎么放得下心。也就只好忍着,好在他身体健壮,对于这点不适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一边踱步沉思徘徊,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鹰隼般犀利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远处似有洪水奔流的声音,反而衬得这处院子里更加寂静。他那不停扫视的犀利目光,忽然扫到院子的矮墙处有个黑影一闪,及至细看时,那黑影已消失不见,他本能地便要拔脚追去,心念几转,却又停下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使的调虎离山之计?
天刚蒙蒙亮,韩王便已心急火燎地赶来了,见李临淮站在常久住的院子里,心下不由一惊,面上却十分平静,与往日并无不同,他走近来,微笑着对李临淮说,“李将军,辛苦了,那些精骑士卒呢,怎么你竟然亲自值守来了?”
李临淮不答反问,“这大清早的,天还没亮透,韩王这风风火火地赶过来,是有什么事?”
韩王此人一向风流洒脱,风流韵事引以为豪,从不避讳,这会儿自然也不避李临淮,不仅不避,心下还打着他的主意,或许他能劝动常久帮他的忙呢。
“我过来是想大家一起商量看看,这和亲的事便算完了,咱们什么时候撤往西州?”
李临淮自然不会相信韩王这个时候赶过来会是为这事,不过,他也无意多问,只是答道,“一会儿派人探一下道路,下这么大的雨,看路上的情形怎么样,没问题的话等太阳出来即刻起程。”
“李将军,您看这样好不好?反正这和亲的事呢便算是结束了。大家忙忙碌碌了好几日,还没有喘了口气,不如在此休整个三五天再起程,您看如何?”
“不必了!我们在西州时已经休整过,这来了也没有几天。便已经顺利结束。使命既然已完,再逗留已毫无意义,再说这里是突骑施,并不是西州,和亲事宜一结束,我们仍然逗留不离开,人家会认为我们有什么想法。”
“将军身体壮硕,精力健旺,自然是没有问题,那些精骑士卒也是惯于行军劳累之人,只是,将军不要忘了,常副使常久姑娘也在我们队伍里,她前日三斗可是受累不浅,体力需要时间恢复。”
自出使以来,常久多数时候睡眠非常浅,昨晚被李临淮一番折腾,过于劳累虽说睡熟了,可是,这两人在院子里一说话,她还是即刻便醒了来。起来穿戴好略加梳洗,便提了剑出门来,见韩王仍在力劝李临淮休整几天再起程,常久便接过话头,冷声说道,“王爷,您有事就说您的事,不要老拿常久作幌子,常久体力一点问题都没有,随时可以起程。”
“啧!常副使,本王虽然也有些私心在,可却也是真心实意为您着想的。既然常副使觉得精力挺好,那么拜见交河公主的事,还请常副使早日去,越早越好!”
常久讥讽道,“我昨日你对王爷您说过,这事还是您亲自出动比较好,以王爷您的口才,您的气度,保管只要您一开口,交河公主是无有不应的。”
“这事虽说不是作媒,却也好比作媒,本王身为当事人之一,怎么好亲自上门给自己的作媒呢。”
“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王爷您是非常之人,这事也是非常之事。王爷您亲自去拜见交河公主再好不过了。常久自己还是个大姑娘,若说这事好比作媒,常久更加干不了。”她开始应他这事,是因多金公主说的是想去长安看一看,交河公主不同意她去的话,常久可以帮着劝一劝。现如今他是想把多金公主骗到长安给他作小妾,或者更有可能玩几天,新鲜劲一过便丢开手了,那她怎么能答应他去劝交河公主答应呢?这把人家女儿往火坑推的事,常久是绝不会做的。
韩王一声长叹,看向李临淮,微笑的目光中满含着乞求,“李将军,您说话常副使爱听,您帮本王劝劝常久姑娘吧,请她替本王去劝劝交河公主,让多金公主可以跟本王去长安!”
李临淮的目光转向常久,唇边漾出一抹笑意,常久虽说并没有看他,可居然可以感觉到他的那抹笑,心下正痛恨,不等李临淮说话,冷冷说道,“王爷,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说完,常久绕过他俩,匆匆往院外去了。
韩王愕然,看着常久走过去的背影,忙忙想叫住她,“哎,哎,常副使!常久姑娘!你要是不肯帮本王去说,那你们就先回西州吧,本王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本王要先在这里待些日子,直到交河公主同意本王带走多金公主,本王才会离开突骑施!”
常久顿住脚,昨夜生了一夜气,如今尚未消散,这韩王又大清早赶来添堵,常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顿住脚步,并不回头,冷声道,“王爷!您此行可不是以个人的身份来的,您是以汉家主婚使的身份来的,现下使命已完,早日回去长安向天子复命才是正途,这个怕是不需我多言。还有,王爷想过没有?若是交河公主一直不同意王爷带走多金公主,王爷是不是准备老死突骑施?若是您已作好这个打算,那就请便吧。王爷只需委托一人及时返回长安向天子复命即可!有您留在这里,多多少少也可以照顾怀西公主一些,我还觉得更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