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门,常治便笑着打趣她,“妹妹,把我未来的妹夫送走了?哭得不轻啊,你看你脸上的那泪痕,啧啧。”
常伯母斥责儿子,“去去,该忙什么忙去,少在这里拿妹妹开心。”
“娘,我这是哄妹妹开心。”
常久看了堂兄常治一眼,淡淡地说,“六哥,关于那只短箭……”
“哎,哎,妹妹心情不好,不开心的话咱就不说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带五百精骑去突骑施驻扎的事定下了,本少爷亲自率队过去,突骑施那边也来消息了,骨啜王子和忠顺王都同意这样做。说欢迎我很快带队过去。”
“哦?”常久刚刚还写满不开心的脸上马上笑容满面,她兴奋地抓住常治的手,连声追问,“六哥,你不是骗我吧?这么快这事就定下了?看来怀西确实能干。”
“这是正事。我能拿正事开玩笑骗你?”
常久击掌笑,“太好了。这下我可放心了。大食西三小国屡为大食所侵掠,年初向天子乞兵求援,你驻扎突骑施后,与骨啜王子想办法联合起来,我们此次西去册封三王,若起战事,可以彼此呼应。”
“突骑施曾和吐蕃、大食联合起来攻我安西,最后还不是被打得屁滚尿流,我这次不去则罢,去了之后,往大里不敢说,起码要搅和到突骑施与吐蕃离心离德,让他们此后再粘乎不到一起去,弄好还可以让他们反目成仇,大打一场!”
听得常治竟然说出这番话来,常久不由对常治刮目相看,呵呵笑着说,“哦!六哥,看你成天嘻皮笑脸,吊儿郎当,没想到心里倒是装着正事的。”
“那是!不然你认为我真是吃素的?”常治嘿嘿笑,甚是得意,那张扬劲又上来了。
“六哥,你们准备何时动身?”
“就在这两日。你不是让人刺杀了那个忠顺王的左可敦夫人么,吐蕃人现在疯狂滋事,企图借此事件进一步加强对突骑施的控制。不过左可敦夫人一死,他们在突骑施王室内有力的支持者便没了,新来的左可敦夫人立足未稳,骨啜仍然还没有对她行册封之礼,他们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怕是还要为忠顺王再选一位左可敦夫人,不过,这需要时间,眼下是是空档,我们正好插进去反制。”
“吐蕃人正疯狂滋事的话,那你们和怀西公主、交河公主可要小心。”
“谨慎从事是一定的。不过,吐蕃人没了王室内应,便不能像以前那样呼风唤雨得心应手,疯狂也是有限的。据说交河公主与忠顺王现下已和好如初。”
“可是,我最担心的仍然是交河公主,别看怀西公主年龄小,我对怀西的担忧都没有对交河公主的担忧多。一想到她曾被老的左可敦夫人逼着答应将多金公主嫁给吐蕃都尉,我这心里就不踏实,虽说这事已过去了,可是,从这件事也可看出交河公主平时不能深谋远虑,关键时候又缺乏勇气和急智。六哥,你以后还是要多注意。”
常伯母笑说,“哎呀,闺女啊,你真是个操心的命。快别劳神了。”
驻扎的事一定,常久其实已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她高兴地揽住伯母的腰身,把头倚在她怀里,格格娇笑。
两天后,常久果然率五百精骑直奔突骑施去了。
就在常久与册命使团的人包括随同护卫的几百精骑准备扮作商人与商队一起出发前往大食西时,突然天降大雪,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暴雪,连着下了两天一夜,足足有三尺厚,把房门都堵住了多半,阻断了西去行程。
这场雪横扫了整个西域。
常久困在屋中,急得坐立不安,伯父已带着几位堂哥去清理屋顶的雪了,伯母安慰她,“闺女,你安心地养着吧,直到明年开春前,你都别想西去的事了。本来,你们这个季节再往西去,又翻越葱岭就是不太可能的事,如今大雪封雪封露,更别想了,插翅都飞不过去。这多亏还没上路,这要上了路,困在半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那才糟心呢。”
“可是现在是十一月,这一等至少要等到明年二月,我怎么等得了,伯母?”
常伯母一点也不急,慈祥地笑,“这不叫人算不如天算,等不了也得等,慢慢等吧。整好借这个机会休养些日子,养养膘儿,不然呀,就你那小身板,伯母还真是担心你能不能挺下来。接下来要走的路,比你们从长安到西州来走的路更难走百倍。不少地方只能双脚走,平时都冷得要命,冬天没法活人的。”
常伯母说多了,常久才渐渐安下心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等着大雪融化,等着春风送暖。
一直等到了第二年三月头上。西去才又终于起程。常久冬眠了一整个冬天,被常伯母养得小脸胖了一圈,原本就光彩照人的她,如今更是雪肌润腻,面若桃花。
自大雪后,她一直待在伯母家,三四个月,没出过院子一步。当然更没有见过李将军。这日起程,常伯父常伯母全家出动相送,对着常久千叮咛万嘱咐,知道李将军是一路护卫的,又是对李将军再三叮托,希望他可以在路上多照顾照常久。
好久不见,常久的目光偶尔扫过李将军,见他竟然瘦下去许多,虽然目光仍似鹰隼一般,眼眶却深陷了下去,两颊也有些凹陷。冷淡的神情中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落寞,两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常久看见他眼中似有一道耀眼的光芒在闪烁,不过转瞬但消失不见了。
商队所有的货物全部由骆驼驮运,所有人都是商人打扮,常久不再是少女装扮,而上扮作了少妇,衣饰并不特别华丽,但却都是精工做就,十分合体端庄,她也没有再骑马,而是面带微笑,神情安然地骑在骆驼上,看上去更清丽妩媚,明艳动人。仿佛刚出嫁不久的新娘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