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煌言闻言,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振奋,他不远千里而来,正是为了建功立业。
于是,忙单膝跪地,“大将军但有所命,学生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好,”
朱思明神色缓和不少,继续道:“如今连年天灾,北方缺粮不知要持续多久,此后数年必然仍旧依仗南方,此次松江运粮,你们做的极好。”
张煌言准备说什么,却被朱思明止住,只是继续说道:“本将决定任命夏允彝神武大将军府麾下松江钱粮转运大使,主持联络转运粮米,同时为日后主持江南漕粮做准备。”
一直以来,朱思明对漕运体系厌恶透顶,大明后期,一石漕粮成本竟然达到数倍,而且运量大幅降低,崇祯末期,漕运每年不过两百万石。
如果这些成本全落到老百姓身上,或者还情有可原,可实际上九成落入贪官污吏口袋,漕军漕丁依旧过得苦哈哈。
“三有干部”李三才当年就是漕运总督,传闻家产四百七十万两白银,相当于天启朝一年的财政总收入。
虽然不知道漕运给他加码多少,但是绝对居功至伟。
朱思明继续道:“玄著,松江钱粮转运衙门不可没有防护,本将名你为转运衙门守备千户,前期招募一千守备军。”
张煌言连忙抱拳,“属下领命。”
朱思明拜了拜手,继续道:“玄著,守备千户只是你明面上的职务,本将对你的期许是大明朝海军提督。”
“海军提督?”
对于张煌言来说,守备千户已经是不小的官职,毕竟他只是一个武举人而已。
海军提督,即便现在海军仍旧片板不见,但名头却十分吓人,绝对是大明武官体系的高层。
“大明建立自己的海军势在必行,只是本将现在还用的上郑家,过分触动郑芝龙的神经,后果难料,因此,组建海军只能低调进行。”
张煌言了然道:“大将军所言甚是,郑家确实势大,若是从中作梗,祸福难料。”
朱思明点了点头,“你回松江府之后,先组建守备军,等时机成熟,本将会授权你扩军。”
“领命。”
“转运衙门明面上是管理钱粮,同时还需在松江建设船厂,对外宣称造船运粮。
与此同时,你还需寻觅训练海军人才,郑家麾下数万海盗,未必全是铁板一块,必然有不得意之人,你可以暗中探寻结交,但不必过早招揽,以免打草惊蛇。”
“领命。”
“郑家纵横海上多年,早年的海盗多已老迈,这些人虽然已经无法提刀杀人,但海上经验丰富,只是海盗多的是有今朝无明日,老来穷困潦倒者比比皆是,你可以招揽学其经验。”
张煌言闻言,不禁大为钦佩,心中暗道这恐怕就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朱思明最后道:“玄著,海军事关大明国运,本将便托付于你,钱粮本将会全力支持你,陛下授权本将全权节制大明军政,有本将支持,大明朝你不必在意任何人。”
张煌言心中大震,连忙跪地,“属下当效死命,以报大将军知遇之恩。”
朱思明上前将其扶起,郑重说道:“张煌言,记住本将的话,凡事不必操之过急,当以自身安危为重,用你的性命换去成功,非本将所愿,否则本将哪儿再去找一个海军提督。”
说到,最后朱思明算是小小开了一个玩笑,不过张煌言却极为感动,自古以来,上位者視下属如棋子乃是寻常,爱惜下属难有几人。
张煌言未做一言,只是用力抱拳。
这时,朱思明忽然想起陈子龙尚且未做安排,此人有才有名,有气节,应当重用。
略微寻思了一下,便有了结果。
大将军府麾下江南联络大使。
江南自古以来便是人才鼎盛之地,朱思明的大将军府绝对不能少了江南士人。
如今,形势所迫,大将军府必须立足北地,麾下人才几乎都是北方士人,若长此以往,他日功成,朝堂之上岂不是都是北地高官,这绝不可取。
本来短时间朱思明也是无可奈何,但陈子龙等人的出现,却是瞌睡送个枕头,正中下怀。
陈子龙的职责有二。
一是招揽有识之士,充实大将军府;
二是宣传大将军府的政策,也就是军管令,如今朱思明借军管为名,行变法之实,假以时日,江南士绅必然会议论纷纷,难保不会有人从中弄鬼。
尤其是那帮东林群贤,以及金陵城那些腐朽勋贵,朱思明绝不吝啬以最大恶意去揣度这些人。
当年所谓的五人墓碑记,便是这些人的拿手好戏,对他们来说,为了达到目的,死几个贱民,实在不值一提。
因此,朱思明必须在江南有自己的声音,无论能力,还是名气,陈子龙都是最佳人选。
如此一来,江南舆论至少不会一边倒,而且很容易分清敌我,他是收拾也可有的放矢。
当然,若是陈子龙无法认可朱思明那套,那只能另当别论,少了陈屠夫,朱思明也不至于吃连毛猪肉。
计议已定,朱思明心情大悦。
当晚,朱思明设宴款待郑鸿逵和张煌言二人。
次日,郑鸿逵和张煌言返回天津卫,同时押运着近百万两白银,这其中包括郑芝龙的佣金、借款以及松江钱粮转运衙门的运转资金。
同行还有一位传旨官员,随身携带了四份圣旨,其中三份是张煌言、陈子龙、夏允彝的任命圣旨。
此外,还有一份是给郑芝龙的,任命其为福州参将,同时加封“定海伯”。
朱思明的格言是,要么不砸,要砸,那就一下子砸躺下。
。。。。。。
宣府。
十月,北地已经是草木枯黄,天地间也偶有霜雪。
夜幕降临,宣府总兵黑云龙带着下属巡视着城防。
距离朱思明离去,已经过去五个月,此时的黑云龙几乎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疲惫,但是眼中依旧神采奕奕。
这五个月,黑云龙只干了两件事,训练士兵以及加固城防。
锦衣卫已经传来消息,鞑清大举集结,黑云龙判断,宣府收到攻击的可能极大。
“大人,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剩下城防交由属下巡视便可。”
说话之人并非他人,而是黑云龙的儿子黑明道,黑云龙治军极严,在他看来军中只有上下,没有父子。
“不必,本将无碍,”黑云龙不为所动,“鞑清即将入关,切不可有丝毫大意。”
说完,继续前进。
年迈的身躯的确略有疲惫,但黑云龙毫不在意,如今长子受大将军恩典升任副总兵辅佐自己,六子明孝外放临洮府任千户,七子更是大将军府的军法官。
对他来说,此生已经没有太多奢求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被后金俘虏。
为将者战败已是颜面无光,被敌人俘获更是羞耻,被异族俘获那就是羞耻中的羞耻。
要想洗刷耻辱,唯有死战。
黑云龙看着北方,眼中尽是决然与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