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孙琳嬅是罪有应得，她并没有觉得沈千山做错了，她也不是没有见过沈千山杀人惩罚人，只是不能接受这个突然的消息罢了。

皇后吃饭的手停在半空，接着莞尔一笑，她的脸还是那么的苍白，手瘦的皮包骨头，似乎轻轻一碰就能断裂的样子，但她还是一口一口的将面前的饭全都吃进去了。

孙琳嬅死了？很好，如果不是沈千山动手，她保证自己也会动手让孙琳嬅去死。

她有多么的后悔？真的后悔没有早点将孙琳嬅杀了，如果自己早点将她杀了的话，她肚子中的那个不管是谁的孩子，都能保下来。

想到这个可怜的孩子，她突然就疼的不行，捂着胸口从椅子上跌下来，接着在地上缩成一团。

姑苏凉吓得冲过去，接着将她扶起来，含着眼泪道：“姑娘，振作，我们还有希望的不是吗？”

她冷笑两声，接着抬眼，小声的道：“有希望？”

姑苏凉咬着嘴唇。若是之前姑娘同王爷那般的恩爱，一定还会有孩子的，但是现在不同了，就算是她不想要承认，也发现如今的姑娘和王爷两个人中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就算是不想要承认，种种迹象已经明显的表明了。

怎么可能还有希望？她苦笑，可是不知道为何，心底竟然是真的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有希望。

凉亭中，皇后将自己的衣服紧紧的裹住，姑苏凉带着太医匆匆的从小路上走过来，她抬眼，就看见小路两边的花朵已经谢了，叶子也黄了，风吹过去的时候，这萧索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震。

太医背着自己的药匣子，跪在皇后的面前，伸手准备给她把脉，她的眼神在太医的脸上仔仔细细的扫过一圈，接着就笑了，他脸上的汗珠亮晶晶的，若不是十一月份的天气冷，她就真的相信他只是单纯的出汗呢。

太医的表情严肃，手按在她的脉搏上不住的颤抖，她随便一个动作或者是表情甚至是气息，都足够让太医紧张的满头大汗。

沈千山过来的时候，太医的诊断结果已经出来了，等着他走到跟前坐下之后，就对上皇后探究的眼神。

“回禀王妃娘娘和王爷，王妃娘娘的体质，日后……恐怕是再也不能生育了。”太医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低着头缓缓的说道。

沈千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伸手扶住了旁边的皇后，后者先是脸一白，接着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直接不能呼吸，整个人都往后面栽去，好在沈千山将她扶住，揽在自己的怀中，看着她已经不会流眼泪了，那个样子让人心疼。

他认识的皇后是一个强大的狠毒的阴险的女人，随便一动，沈千山都怀疑她是要害人，就是因为这样，他甚至在失去孩子的一瞬间，认为这是她罪有应得，但是现在，为什么他的心也跟着疼，就像是被什么人抽走了一部分东西一样，一呼吸就疼。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疼痛同皇后是不相上下的，但她毕竟是女人，此时的她需要自己在身边。

太医赶紧就下去，生怕自己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命就要没有了。

皇后觉得自己胸口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大口的吸了一口气之后，脸上突然就浮现出惨淡的笑容，对站在旁边同样脸色惨白的姑苏凉说道：“没有机会了，凉儿，没有机会了。”

接下来的五日，皇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口东西都不肯吃，沈千山和姑苏凉两个人轮流的敲门，敲门的声音很重，一下一下的就像是敲在她的心上一样，让她的太阳穴都跟着一动一动的。

她闭上眼睛，深陷的眼眶中已经再也不能出来泪水了。

终于在第六日，大清早沈千山就过来了，站在门口焦急烦躁的踱步，最后鼓起勇气想要去敲门的时候，门竟然从里面被打开了，皇后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口，眼窝深陷，瘦的皮包骨头，披头散发，似乎风一吹就能倒下去的样子。

沈千山鼻子一酸，就想要将她揽在怀中，却不想她步履蹒跚的往后面移动了一步，嘴角含笑，声音清亮的说道：“我知道怎么办了。”

沈千山一愣，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她这个样子太吓人了，就仿佛是练功走火入魔的人，就连她闪亮的眼睛都仿佛是在印证他的观点。

“嫱儿……”他的喉咙干涩，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自己都惊讶了，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已经好些年没有人敢这样直呼她的名字了吧？

“你不必强迫自己，我会保护你的。”沈千山小心翼翼的说出这话来，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导致她不能承受。

皇后却摆了摆手，用自己近乎报废的嗓子兴奋的说道：“去求顾嫱，她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放光的样子让沈千山忍不住后退，什么顾嫱？她就是顾嫱啊。

等等……

他突然想到那个深夜，他带着锦夜潜入未央宫的时候，在桌上发现的那本日记册子，还有上面工工整整的字迹：我是过去的你……

以及在看见了那个册子之后的变化，他从潇洒独身的九王爷变成了皇后的男人，如果是因为日记册子那头的她做的事情才演变到现在的情况，那么皇后的推断就是正确的，只要同那边的顾嫱沟通，让她注意皇后肚子中的孩子，所有的一切就都能改变了。

想清楚这些只是花了他一点点的时间，接着他就扑到皇后的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可以，完全可以，我同你一起。”

皇后终于是在得到了沈千山的肯定之后，第一次破涕为笑，笑声难听的就好像秋天风吹过枯树，那哗啦啦的声音，让人觉得痒痒的，就好像是一只小手一样的在沈千山的心上不断的搔弄。

后退八年的京城，整个大街小巷流传着一个让人惊讶的故事。

八卦速度就像是瘟疫一样，只是一个早晨的时间，就在京城完全的传开了。

三皇子沈仲白在纳妾的当晚，竟然没有同顾家的二小姐春宵一刻，而是跑到了青楼中，本来这就算是很劲爆了，却不想，第二日清晨，沈仲白竟然是将那个青楼花魁带到了府上，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在打顾丞相的脸啊。

那顾丞相虽然在为人上说不出有多么的优秀，但是好在为官清廉，深的皇上的重视，一大清早听见这个消息之后，匆匆的披了官服就上朝面见皇上去了。

这到不算是什么，据有些见识的人传言，那青楼花魁沈蔷薇的长相自然是好看的，却同顾家的嫡出大小姐顾嫱美得如出一辙，这版本又多又快的传开了，并且越吵越烈，渴望得到真相的关注这个事情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顾知画清晨醒来，出了房间的门，就看见府上所有的丫鬟都端着大红色的托盘，其中装着不少的东西，毕竟是成过亲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婚礼准备的。

不是昨天才结婚吗？今日准备这么多的东西，难道是为了给自己补上一个婚礼？虽然她也觉得不可能，但是心中却依旧是燃起了希望。

随便抓住一个路过的丫鬟，顾知画得意的问道：“这些东西都是要做什么？”

丫鬟抬眼看着顾知画肿的像是桃子一样的眼睛，心中顿时有些怜悯，却还是恭敬的说道：“回夫人的话，今日殿下要为沈姑娘准备一个婚宴，这些东西都是用来送给沈姑娘的。”

“什么沈姑娘？”顾知画通体冰凉，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丫鬟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一边妄图躲避顾知画突然的暴怒，一边小声道：“昨夜，殿下带回来的沈姑娘。”

“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沈姑娘？”顾知画伸手扶着旁边的青萝，眼睛上的红肿还没有消下去，却突然就又红了眼。不想他昨夜一夜未归竟然是因为出去找了女人。

丫鬟明显感觉周围的气场都不同了，这个新嫁进来的姑娘年龄不大，长相精致，稚气未脱，可是那三皇子是什么人？如果他不爱一个女人，就算是娶了这女人，也只是守活寡的命运。

命运这东西，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

“殿下是从曼月楼将沈姑娘带回来的。”丫鬟低声说道，只见顾知画一个踉跄，旁边的青萝赶紧就将她扶住，声音哽咽的说道：“夫人，莫伤心了，身体要紧啊。”

如何能不伤心？沈仲白在自己大婚的当晚，竟然带回来一个ji女，这根本就没有将整个顾家放在眼中，就算她不是嫡女，就算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也不至于这样对她吧？不考虑一下她，也好歹考虑一下顾家的颜面不是？

“带我去见殿下。”顾知画建安的直起身子，却见青萝拦在了她的面前，声音很轻，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夫人，回去吧，殿下的心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如此的作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