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乱流形成对流强风，在狭窄的空间中交错而过。

乱流越来越密集，渐渐形成锋利的切割线，攻击力度堪比七品修士。

秦谦仿佛看到了父亲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身上，鲜血如花一样在马鞭和肉体中来回迸溅，一次又一次，似乎永无尽止。

他发出了野兽一般凄惨的吼叫，他真的悔过了，跪在地上请求受害者的原谅。

可是父亲的马鞭还是没有停……

可是他已经体无完肤了……

“啊……娘……六叔……救我！”

然而毫无效果，甚至在那扭曲的空间中，他看到了母亲李玲珑失望的眼神，看到了六叔沉静中隐藏的野心……

看到这个世界对他都是满满的恶意！

“你们都想让我死吗？”

“如果我不愿意死呢？”

“如果我不愿意呢！你奈我何！”

意志濒临崩溃的秦谦，颤颤巍巍地拔出了宝剑，向着幻象中的父亲、向着被他害过的人刺了过去！

甚至向着他的母亲李玲珑……

一剑又一剑，用尽他平生所学，将攻击发挥的淋漓尽致……

……

山羊胡第一时间便发现了阵法，五十多年的见识与沉淀，让他很快冷静下来。控制内心的欲望，克服了所有的幻想。

他不断告诉自己：

“只不过是幻阵而已，心智坚定的人都能扛得过去。”

“只要无视这些幻觉，保持清醒，慢慢地顺着墙沿，总能走出阵法范围。”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慢慢挪动着脚步，坚定地往前走，他摸到了墙壁，一步步地挪动着。

实际距离秦谦只有三步之遥，但他们互相看不见，也听不到。

“咻咻咻”的乱流割破了他的长袍，但他没有格挡，因为一旦动武，就会陷入对生的欲望之中，就会有其他幻相紧随而来。

在这个阵法之中，他的所有应对都宛如教科书。

可是一道寒光闪过，他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线，滚烫的血喷涌而出。

这不是乱流！

这是秦谦的剑！

生命的流逝，让他从所有幻像中脱离出来，看到了癫狂的秦谦。

“二……嗬嗬……”

破裂的喉咙和汩汩的血，让他连句“二少爷”都叫不出来，只能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看着秦谦披头散发、毫无心智的发泄，像一头野兽。

这几十年来他早就把命交给了这对母子，甚至逾越地在内心里把他当做亲生儿子。

他不怕为秦谦死，但不应该是这样的死法。

毫无价值，而且憋屈。

在最后的意识中，他想起了一个身影瘦弱、病殃殃的身影——赵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是，被他杀死的吗？”

山羊胡死不瞑目！

阵法见血，突然变的暴虐，锋利的切割线攻击力越来越强，秦谦的攻击更加癫狂，剑影缥缈，竟然隐隐突破了现在的境界，产生了暴虐的剑意。

“噗”

他的左臂被起齐肘切断，不知是灵气所致，还是被他自己砍断了。

噗通！

秦谦倒在了地上，体内的真气被压榨的一分不剩，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当他不在攻击的时候，阵法就停了下来。

相由心生！

能杀死自己的，只有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幻像消失，乱流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空间乱，中级杀阵！

第三重阵法也完全耗光了能量。

秦谦睁开眼睛，看到大翁中散发着悠悠的蓝光，映照着冰冷的墙壁，一切都如刚进来时那样。

除了尸体和断臂。

秦谦看到了自己剑上的血，看到了山羊胡脖间二指深的伤口，他摸了摸，然后横着剑，将他的头颅完全割了下来，提到面前。

苍白的脸，血红的牙，“嘿嘿嘿”的癫狂笑声。

他想起了那个被他视为废物的赵穗，那个怯懦的人，被他无情嘲讽的软蛋！

明明已经死了啊！

为什么又活了，为什么又像变了一个人？

他的祖孙三代都被我杀了啊，我应该是获胜者，对！我就是获胜者！嘿嘿嘿！

耳边终于又回向起一句话：

“秦谦，你会生不如死，我说的！”

生不如死？

秦谦笑的更加癫狂，我今日是重获新生，脱胎换骨！

如果魔鬼可以，那我就是魔鬼！

他今迎来了转折，走向一个生不如死的，新的人生！

……

“我只不过给了他一个新的人生而已！”

林和撇嘴回答道。

李玲珑秀眉紧蹙，握剑的手指都因为太用力而指节发白。

在来到户部巷之前，如果林和这样说，她只会嘲弄。

可现在她看到林和伸手指死凶灵、随手破开法阵、指点阿源，现在还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所以，由不得她不慎重对待，更何况那关于她唯一的儿子。

“人生，什么人生？”

“一个崭新的人生！”林和怂恿道：“你要不要去看看，也许现在还来得及。”

一旦这个女人离开户部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找到那个阵法师。

李玲珑哪里会上当，说道：“真是个小机灵鬼，想把我支走可不容易，我今天要定你了，我的侍灵！”

说完剑芒一闪，一剑劈向林和，竟是要把他的脑袋劈成两半。

她很着急，着急她的儿子。

五品修士，速度怎么可能慢了，这一剑快若雷霆，瞬息即至。

只差三寸便能将林和毙命。

“鬼针！”

四根绣花针粗细的冥力束刺入了李玲珑识海，阴冷的气息几乎要将她的魂魄冻僵，然而更恐怖的还在后头。

四根鬼针直接爆开，经无垢魂体蕴养后的至阴冥力如同平地惊雷，轰的一声炸响，强大的冲击波让她的魂魄摇摇欲坠。

她一瞬间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和。

她引以为傲的五品修为，她神鬼莫测的攻击手段，速战速决的必杀信念！

一切的得意，在面对这个蝼蚁、从为被她正眼看过的小人物时，突然像个笑话！

刚才林和一指头指死一个凶灵，便是鬼针直接射杀的，当时故意将老道士的注意力吸引到手指上，就是为了现在得出其不意。

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然而长剑哪怕脱离了李玲珑的控制，那巨大的惯性依旧足以破开林和的头颅。

金灯和尚在李玲珑抬手的瞬变便双足用力，身体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体内真气涌动，一掌挡剑，一掌拍向李玲珑。

“嘭”！

李玲珑倒飞出去，面色煞白。

她仍旧未从鬼针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玄冥教更理解冥力，可相比于她自己十分得意的“冥力潮汐”，林和所使用的手段岂止高明了十倍！

震惊！

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儿子，身体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你……究竟是何人？我儿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