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敬忠本来只想争一口气,一听洪贵说打死人的事。他想三个差役,干的与强盗行径无异,手上至少洪贵爷爷一条人命,带累洪贵没人养活。他们还跟个没事人一般,到处嚣张跋扈。三叔我正愁没处找你们,你们偏偏撞我手里,今天我便来主持主持公道。教你们知道知道一等大内侍卫的厉害。
袁敬忠不觉得血气膨胀,眼里隐隐一股杀气。大牙一看袁敬忠的样子:三叔这是想要动粗,不走影帝路线了。大牙是个守法公民,长这么大从来没跟人动过手。他记忆中唯一一次跟人动手,还是幼儿园抢别的女娃娃小红花。小大牙小红花没拿到,便想不如抢吧。结果人家女娃娃眼明手疾,轻轻一个如来小神掌,将小大牙推倒在地。从此大牙认清形势,觉得打打杀杀不是咱的强项,咱得摆事实讲道理。大牙觉得大明毕竟还有王法,三叔真要替天行道,不如将三人押送到官府比较合适。
可是,这样一来,官府问起你们两位热心市民,姓甚名谁?咱俩不是自投罗网?真是好人难做啊。
大牙又一想,三叔即便想搞事,不能在此地动手。会连累老汉一家人。他便轻轻一扯三叔衣袖,示意他别公然斗殴,影响不好。
袁敬忠自有分寸。他假意笑着走进院子。
“官爷,小人山上打死一条大菜花蛇,想找人帮忙搬运下山。谁知这老头太小气,执意不肯。所以小人与他争执几句。”袁敬忠说道。
黑瘦的老头,听袁老三这样说,觉的很意外:
客人,我是不肯让你住进来,换你口中咋成不肯帮你搬蛇?你压根就没说蛇来着。你这人说话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大牙看老头委屈的神情,心说三叔给人挖坑不是一回两回了,老人家你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好在老汉也没当场揭穿他。
“哦?山中还有菜花蛇?多大的蛇?”那差役听说有野货,一口啐掉细柳条,问袁敬忠道。
袁老三用手一比划,水桶粗细,一丈多长。得三四个人才扛的动。三叔的戏精又附体了。早前那条菜花蛇,大部分被三人分吃进肚中,这会袁三叔叫它挪个地方再死一回。估计菜花蛇也不乐意:
你们吃我的肉身也就算了,死了还不肯放过我,拿我来忽悠人。太欺负蛇啦!
“你等会,我去叫人!”差役说完马上转回屋里去。看来对山货的向往,不分古人今人啊。
大牙想着这人还不赖,如此乐于助人。洪贵会不会认错呢?
没一会功夫,屋檐下走出三个壮汉。
为首一人瞄了一眼袁老三,问道:“说说看,你是怎么打死那条蛇的?”
“小人也是凑巧,那大蛇刚好吞吃一头小野猪。盘着身子呼呼大睡。小人上去一刀,砍掉它脑袋。”袁三叔一掌作势砍下去。
三位衙役信以为真,便问菜花蛇现在何处?袁敬忠随手一指远处一座青郁的山头。
大牙明白了,三叔打算那个山头结果三人。
嗯,不错!风水貌似上佳,适合杀人灭口。
为首那人听着点点头道:“年轻人,附近山野都是李老爷家的。你打死的菜花蛇,说到底也姓李。”说完看着袁敬忠的反应。
大牙第一次听说蛇还有名有姓。不知道有没有牙牌?
袁三叔听懂话外之音,笑说道:“官爷!小人情愿将蛇献于三位,小人只求留下那条蛇皮。”
领头那人觉得袁敬忠挺懂事,摸着胡须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我就不计较你擅杀之罪了。蛇皮赏你吧!”
原来如此,你只要肯学好,有孝心。那条蛇便能改换门庭,不姓李啦!古人果然是忠孝治天下,大牙领教了。看来洪贵的爷爷就是没尽孝道,那口野猪登时托身张三爷家或王五爷家的亲戚,洪根全才会为一口猪赔上一命。
袁老三忙笑着向领头差役作揖感谢。
官爷真有一套!随便扣个帽子,那蛇你就不好拿了。你还得感谢官爷大人大量,赏你一条蛇皮。天知道这蛇皮作何用?留个念想?
“快带我们去!”另一个官差吼道。这货急着去投胎呢,三叔想道。袁三叔嘴上忙应承下来。
三个官差没见过三叔说的这么大菜花蛇,想尝尝这稀罕的蛇肉。领头那人叫老汉回去准备几个火把。老汉回屋和老伴搓起麻绳,拿几根木棍绑着,做起火把。不多久天色全黑,老汉举着红彤彤的火把出来交差。为首那位官差,分一个火把给袁敬忠,命他前面带路。
洪贵一直不敢看三个官差,躲在袁敬忠背后。一来天色已黑,二来他这一身露脐装气质提升不少。跟换了个人似的,三人倒没注意。袁敬忠把熊辰豪、洪贵两孩子托付给老汉照料,又低声嘱咐熊辰豪几句:那册子可得藏好,千万别拿出来炫耀。
大牙心说我可从未炫耀过,三叔你管好自己那颗骚动的心就成。
老汉见袁老三说的煞有介事,也信了他的鬼话。从家里拿出一根扁担,一捆绳子,好心交给袁三叔道:
“客人,走山路不比平路,扁担抬蛇好走许多。”
三叔觉得老汉是真热心,可是我不需要呀。山头真没蛇,你拿一捆绳子、扁担给我,这些东西是要我扛的。我可是去山头干大事的,你好心帮我,反给我增加负担。
三叔问熊辰豪要熊家大刀,说是开路用。大牙将大刀交给袁敬忠时,心中颇多担心。对方可是三个人,三把刀。三叔能对付的过来吗?自己穿越以来碰到的第一个古人,说实话坑是坑了点,心倒是还不坏。真要叫三个官差结果了,大牙心中还是不舍的。毕竟,两人配合,路上忽悠成功率蛮高的。
袁敬忠拿过大刀,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他正待迈开腿,发现洪贵拖着自己后退。小孩子怕他跟自己爷爷一个结果。袁三叔摸摸孩子的头:
叔没事去杀个人,叔还会回来的。
为首官差看了看老汉,手一挥说道:
“老汉!你跟我们去抬蛇!”
那可不中!袁老三担心老汉跟着反而麻烦,万一叫官差胁迫,自己投鼠忌器。便向为首官差说道:
“老头就免了罢,我看他这身子骨,半路别被蛇压垮了。到时候是救他还是抬蛇?”
这还用问?那官差白了袁敬忠一眼,当然是先抬蛇。好在他觉得老头真要半路折了腰骨,委实麻烦不少。便假装体恤民情的说道:
“行吧,一把老骨头了。你在家给我们烧水准备着。”
四人上山,一前一后两个火把。袁敬忠大刀前面劈开杂草荆棘开路。四人从山林荆棘中跋涉而上。袁敬忠觉得自己好挑不挑,偏偏找了这座没处找路的山头。一会杀了人逃命都麻烦。所以说千万别随便杀人,一定要挑好地方。事了拂衣去,来去皆从容。
火把照的周围蛇鼠爬虫纷纷避让。为首官差问袁敬忠道:
“你们平常山林间打猎,有无碰到一大一小两个人经过?大的武人模样,小的十三四岁模样?”
袁敬忠心下暗道:官爷!一大一小两人我天天碰到。在你们跟前,你们还四处找吗?
两人幸好带着洪贵同行,不然会被官差怀疑。看来官府追逼的紧。袁老三陪笑说:
“官爷,咱们这荒山连路都没有。四条腿的过路不少,两条腿的外乡人真没见经过。”
按袁老三这意思,他不是四条腿的牲口,就是两条腿的本乡人。
官差对袁老三的话并无怀疑。
一行人两个火把照着,爬了一个多小时山,终于来到了山尖。
一个官差叫一棵棘刺轧了下手,不胜焦躁的喝问袁老三道:
“你挑的这叫什么路?你他妈认识路吗?”
叫你问着了,老子也不认路,袁敬忠陪笑着说:
“前面就是了,几位官爷耐心再移几步。”
袁敬忠专挑狭窄山尖走,宽仅容一人通行。如此三个带刀官差无法形成围攻之势。山尖上确实有些野兽的痕迹,草丛中不时一阵扰动,窜出狐狸、獾、狼等动物。它们跑远一点,看看距离足够安全,便回头望望四个不速之客。动物们用蓝幽幽的眼睛,紧张不安的交换着消息:
瞧那四个人类!一人一根鱼骨头,大晚上扛两个小太阳,不知去谁家送温暖?
袁老三不停的观察着地形,寻思哪里可以动手。身后三名官差不紧不慢的跟着,三人之间的距离没有拉开。
袁老三忽然停下脚步,将扁担和麻绳往山尖碎石上一扔。他一手举起火把照向脚边一丛荆棘,一手刀尖指向荆棘下面,半蹲下来,叫为首官人来看:
“官爷,您瞧!大蛇在这下面。”
为首那官差走近袁敬忠身边,俯下身去,低头张望荆棘丛底下,找寻那条菜花蛇。
机不可失,先干翻一个再说。袁老三眼角余光瞄一下身后另两位官差的位置。手心一紧,大刀紧握。
“那呢?”官差蹲在地上,抬头问袁敬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