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肯让我给你上药了吗?”她见少年没躲,拔开药塞将药粉撒上去,可已经烂掉的肉必须割掉,“我要帮你清伤口,会痛点。”
少年没点头,也没摇头。
她毫不羞怯,将对方的衣衫扯掉,掏出把小刀,耐心而缓慢地将腐肉割下。
“如果痛,可以喊出来。”她下不去手,这伤几乎都是系统自带的,全是鞭痕和刀口,这系统也太过凶残。
堂溪燿没有吱声,要不是他睁着眼睛,她还以为对方晕过去了。
把他的伤口包扎好,外头已日落西山。
宴瑟在少年吃了东西,有体力走动后,扶起他就要下山。
桑桑这个身份此时只是初入碧落仙府的外门弟子,还没开始修习御剑术,她不能OOC,只能硬扶着少年往前走。
他很瘦,皮包骨头都不足以来形容,就算这时候有野兽出没,估计也看不上这具身体。
堂溪燿浑身上下只有脸上没伤,是个极其俊美的少年。
但她根本顾不上观摩什么,夜晚下山的路更不好走,前段日子刚下过雨,山间的石块和枯木纷纷被雨水带了下来,将能走的小道全数封死。
地上有雨水,沾到伤口上又会加重伤势。宴瑟没办法,只能脱下自己的外衫擦干一块岩石,扶着半死不活的少年躺下。
这儿是仙府下山的必经之路,但这年头大家都御剑飞行,谁还徒步。
道路清理的任务终究是被她揽下了,宴瑟正想问问系统有没有什么清扫道具,只听耳畔传来……
坑爹系统:撸起袖子加油干!
宴瑟:“……”有被感动到。
她搬起一块岩石,往右边的丛林里抛去。
嘭!
惊起一片黑鸦。
成群的乌鸦扑哧扑哧地到处乱飞,煽动的翅膀溅了雨水在她身上。
哦,她的衣裳!还有她的脸蛋。
宴瑟伸手把脸上的雨水抹去,但……这手感怎么黏糊糊的,不会是——
呕——
为证实猜想,她耐着性子,凑上手闻了闻。
这味道——有点腥气,还有些腐臭,不是她想象中的东西,还好!还好?这事情好像更严重了。
这哪里是雨水,分明是血,还沾着啄下来的腐肉。
少数的几只黑鸦闻到生人气息,飞过来攻击她,宴瑟一掌将其击飞,正在观望的黑鸦看到同伴的惨状,一时间全部飞离她的身旁。
那么一大片鸦群,这附近的尸体肯定不止一具,如果猜得没错,几十年没人来的深山早就变成了乱葬岗。
碧落仙府从不直接收凡人,每个人生来就有灵资,连外门弟子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才上来的,这地方荒废得够久。
宴瑟后背一凉,眼前挡路的石块已经被她清了,她突然记起一事,堂溪燿还在石头上躺着。
她转头向身后的岩石上跑去,要尽快带少年离开这里。
果不其然,这些黑鸦欺负不到她,一窝蜂地全涌在少年的身躯上,啄食着他的伤口。
堂溪燿额上青筋凸起,本上了药的伤口瞬间又被啄得血肉模糊,但半点声都没吭。
“抱歉啊,把你忘了。”
宴瑟挠了挠头,几掌将扑食在他身上的乌鸦赶走。但那些乌鸦在吃到少年的肉后,尝到新鲜的血液,更加疯狂,完全没了方才的谨小慎微,反而对她群起而攻之,想把少年的身躯占为己有。
她咬破手指,没有朱砂和符纸,勉强在手心画了个符,和这些乌鸦周旋。
宴瑟看清鸦群的队式,皱起眉头,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乌鸦。
这种阵法她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但这群黑鸦看起来已经被有心人驯养了很久,但这儿距离仙府较近,竟无人发觉。
背后的人她不敢深想。
她不能用术法,佩剑也被这该死的系统封在剑鞘里,只要她想拔出来,佩剑就会化形为普通棍棒。
算了,有个武器总比没有强。
宴瑟背起岩石上的少年,把外衫拧成一股麻绳,将他捆在背上不至于掉下去。
她挥动着木棒,在鸦群里拼出一条血路,本就崎岖的山路撒了一地的乌血和黑鸦死尸,半夜的深山老林更加阴森可怖。
血水顺着她的头发滑下脸颊,一路流到她的嘴唇上,呕——
宴瑟实在忍不住,逃离鸦群后,在一棵大槐树下呕吐不止。
背上的少年颠簸了一路,本就腐烂的伤口更是在她厮杀中被扯开,宴瑟感觉背后正在发烫,忙把少年放下来。
伸手一摸,果然发烧了。
她身上的药都用完了,今晚肯定是走不出去,捱到黎明,恐怕就算是捡回一条命,脑子也该烧傻了。
砰!
一张符咒在她的眼前炸开。
这是她和大师兄罗泓衣特有的联络方式,而且他就在这附近,不然火光不会炸得这么亮。
宴瑟听到了脚步声,正一步步向这边靠近。
“师妹,你在这附近吗?”
罗泓衣试探性地问着,他本是捉妖追到这边,今晚回不去仙府给师妹说一声,没想到那符咒竟然炸得这么响亮。
宴瑟表示头痛,她要是以桑桑的模样出现,大师兄肯定会亲自护送她回家。
罗泓衣长得俊俏,为人热心,深得仙门女弟子的追捧,从小到大情书收到手软,桃花无数。这倒也不是因为他渣,而是这个人就这样,老好人,不懂得拒绝,中央空调般的存在。
她不能让大师兄知道堂溪燿的存在,他向来视魔族人为眼中钉,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可不能就这么被他杀了。
宴瑟躲在树后面,慌忙中去拉少年的胳膊,却没看到后面有个坑,比他们藏的这块地低出两个手掌的高度,直接以卧倒的姿势摔到坑里。
但她没有摔痛,堂溪燿给她当了肉垫子,准确来说是骨头垫子。
她正要起来,正对上少年那双幽黑的眸子,他在剧痛中清醒过来,脸上红得发烫,持续高烧中。
宴瑟看向自己手的位置,突然明白少年为何这样看自己。
她不敢出声,但必须解释,不然他把桑桑当成一个流氓,以后还怎么提高好感度。
宴瑟尬笑两声,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道:“我不是故意的,你觉得亏了的话,呃……要不……你摸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