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的人出来吧。”
“我孤身一人,哪里还有别人。”
堂溪风姶从树上跳下,在这里已然等了很久。
“你跟着我,也找不到人,倒不如跟着崆九,指不定人已经都被你找到了。”
他抬眸看向那张和自己相像的脸,连厌恶都懒得起神色。
晌午时分,街上人头攒动。
堂溪风姶看他不动手,主动上前去敲开了吕府的门。
说来也怪,在那日后,城中人就跟被替换了记忆一般,吕府之内的事物规制还与从前别无两样。若是问起里面的那个吕老爷,也无人知道,他们会说里面只有个操持大小事的吕小姐,父母双亡,一人活得刚毅坚强。
里面冒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头,“找我何事?”
“不是我找你,是他。”堂溪风姶笑着让开,指了指一旁的人。
“是你!”
张营没想到他还会出现,毕竟那日之后这整个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他所未想到的,不过睡一觉的功夫,夫人没了,就连平日他最厌弃的裴逢也没在出现过。
他感念夫人的恩情,留下来照顾她的独女。
吕晴缨也是失忆大军中的一员,醒来后周遭事物一概不明,就连这生活起居的习性,也和从前不同。
但张营庆幸,只要人活着,无论怎样都好。
“不知这位公子是……”
吕晴缨欲出门,正好撞见,也不用派人去请。
不知张营小声说了些什么,吕晴缨转而为笑,“原来是故人,里面请。不知公子这番来我府中所为何事?”
她一扫以往的多病之态,从前柔弱无骨的双手此时提着一大篮菜也毫不费力。
自醒来,这府里本就没了下人,她也不让张营再招,每日三餐皆由自己来做。
“人少了,谋求算计也少了,岂不是一件乐事。”
“这话说得豁达,吕小姐,你可有招婿的心思?”
堂溪风姶自来熟,在饭桌上倒是毫不避讳,无关这些人与她毫不认识。
“堂溪风姶——”
他手一倾,杯中酒撒在身旁人的衣上。
“哥,你把我的衣裳都弄湿了,这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堂溪风姶借势大喊,满面的责怪。
吕晴缨道:“若是不嫌弃,我这有干净衣裳,姑娘可以换上。”
她也没推辞,朝对方和善地笑笑,“那就谢谢你了。”
此处已经不分前院后院,她跟着吕晴缨往里面走着,千年过去,这地形虽变了点,但无大碍。
“富庶人家,果然不同。”
对方未回应,走至假山后,突来一拳。
堂溪风姶岂会不是对手,擒住其手腕,“小丫头,是什么人啊?”
“你们有何目的?张叔看不出来,但我不是瞎子。”
吕晴缨催动这府内的枝叶,以利剑般朝她刺去,藤蔓从古树上窜出,直缠向她的腰身脚踝。
但吕晴缨没想到的是,这些东西反而将自己控制住。
完全不能动弹。
“你是谁?”她大惊失色,但这些藤曼却勒得越来越紧。
“我呀!呵呵——”堂溪风姶不屑于和这种法力低微的妖类周旋,嗤笑两声,“我,是你祖宗。”
“你也是妖?”吕晴缨催动法力,却都被眼前这个女人反向用在她的身上。
“我不杀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向来不为难人的。”堂溪风姶从她的身上闻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妖气,但与之相缠绕的还有鬼魂的气息。
“你问。”
对方远比自己厉害,她的法术不过是雕虫小技,在对方面前不值一提。
“这具身体,哪来的?”她饶有耐心地问道。
“你想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自己的身体自然是自己的!”
堂溪风姶眼见对方不听话,绕动手指,使得那枝叶如万箭群发,抵在她面前,不到半拳的距离。
“我想!我想!求你别折磨我了”。
吕晴缨咬了咬唇,愤恨地朝她看来,但眼中泪水又有乞怜之态。
“仔细想想……将这身体给你的那人,她在哪儿,是在何处见过她!”
鬼魅般的柔音萦绕在她的耳畔,一丝一缕钻进脑中,像是要将整个脑子绞开,去探寻里面的东西。
“啊——”
声音响彻整个院子,但却无人察觉。
堂溪风姶取下对方的幻忆,比她预想的还要模糊,冥姬的实力是她小瞧了。
“冥姬?这不是冥姬,倒像是一个地宫,鼠类居存。”
片段极短,二次招唤没有一点动静。
堂溪风姶取了其记忆,随意挑了件衣裳换了出来。
那个张营身上亦有鬼力,她不想节外生枝,收了这幻阵术。
吕晴缨像是大梦初醒的迷离,脑中还有晕眩,过了不久便因不适回房休息了。
“消息拿到了。”
他受托来此,但这堂溪风姶的目的向来不纯。
“自然是,没想到还真是巧,我们要不要合作?”堂溪风姶的几句玩笑话,看似不经意,实则就是在探口风。
“合作?千年前你叛了我,这事如何算?”
堂溪燿看向她,神色平静。
她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叛你,不过是给自己寻一条活路罢了,如今,这活路被堵了,不还要从你这出来找。”
对方没接话,她又讲:“对了,那孩子的口感还不错,有空多生几个,我能替你分忧。”
“你的口味还真是刁钻。”
“你不气?女子回来,她肯定会谴责你这个孩子他爹,自己的骨肉都看不好,留着有什么用,怪不得跟别人跑了。”
她看过了,一个凡人也不可能是堂溪燿的孩子,但他越平静,这孩子留在手上就更有用处。
“他还活着。”
堂溪燿和她预想的一致,他的反应就像一滩死水,没半点起伏。
“而且,他在我手里。”
“你何时将人找到的?”堂溪风姶也不意外,毕竟放个孩子在自己身边,她那些手下迟早要把其吞了。
“你这些招数,留着自己玩吧。”
说罢,几丈沙土平地起。
从黑夜里出来几个影魅,“主上,是否还要继续跟着?”
“不用,你们觉得自己有那个能耐吗?回去领罚。”
堂溪风姶双眸无一丝温度,在暗夜里待久了,她也早已融入。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