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尸变(上)
钱掌柜进了大通钱庄后院,便吩咐管家,“旺财,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老爷,今晚还在九姨太那就寝吗,我先去给您准备准备。”
“不用,我一个人在书房睡就好。”
“是,老爷。”
说完,钱掌柜一个人进了书房,“啪”一声把门给关上。
苏诚,绛雪,烟罗上到房顶,猫着身子,小心地来到钱掌柜所在的书房附近。
苏诚揭开其中一张瓦片,往下一看,钱掌柜正坐在书桌旁,手托着下巴打盹。
“你说他中尸毒?我看他脸色红润,一看就是刚刚眠花宿柳回来。”苏诚小声地问。
烟罗拿着手中一张镇尸符,表面泛着淡淡莹白光辉,笃定道,“镇尸符的感应,不会有错。”
钱掌柜眯着眼睛,疲惫地打个哈欠,门外有个黑影靠近,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老爷,是我。”管家旺财开口道。
“什么事?”钱掌柜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夫人说要见你一面。”
“跟那黄脸婆说,有事明天再讲,现在没空。”钱掌柜摆摆手打发他走。
“可是,夫人态度很坚决,说一定要马上见到你,不然……”管家说到这停住,不往下说。
“不然怎样?还敢威胁我?”钱掌柜怒拍桌子而起,撑着肥胖的身躯走到书房门口,打开房门,“她想怎样?”
“老爷,您还是自己亲自去看一下吧。”管家毕竟是下人,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自己身份低微。
“哼。”钱掌柜袖子一甩,朝鸾儿姑娘所在的卧房走去。
苏诚,绛雪,烟罗偷偷跟在后面,等待机会出手。
到了鸾儿姑娘的卧房,钱掌柜转头对管家说道,“你下去吧。”
“是。”
管家走后,钱掌柜刚想叩门,却发现房门虚掩着,他一手推开,走了进去。
三人来到鸾儿姑娘卧房外的窗檐下,偷偷听里面的动静。
钱掌柜走到圆桌前,搬了张圆凳,黑着脸,耐着性子,双手敲敲桌子问,“你找我什么事?”
鸾儿姑娘坐在床头,纱帐垂下,烛光晦暗,她的脸掩在阴影当中,似哀怨地问,“老钱,我嫁给你几年了?”
钱掌柜拿起圆桌上的茶杯,倒了一口,发现茶水都凉了,推到一边去,不耐烦道,“你找我就为问这问题?”
“想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还只是钱庄的小伙计。”
钱掌柜目光环伺,手指头戳在桌子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鸾儿姑娘不管不顾,接着往下说,“上一任钱庄的老板,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惜,若是他没出意外……”
意外!?
钱掌柜双眼突睁,嘴角一抽,怒拍桌子,桌上的杯子震到地上,啪唧碎了,“胡说八道。”
“人家说,一点就着,我这都还没点呢,你就自己着了?呵呵呵……”鸾儿姑娘嘲弄着说道,一边发出阴笑。
钱掌柜强压着怒火,“你知道些什么?”
“只要前任掌柜跌落山崖,没有人发现,我就能当大通钱庄的掌柜。”
玩味的话语,如一把把利刃,往钱掌柜的心窝子上捅,钱掌柜捂着胸口,血气翻涌,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往事。
那会他和前任掌柜一块坐马车到外地谈事,路过四方城外边的山路,雷雨交加,山体滑坡,马车侧翻,跌落山谷。
幸好山谷下面是一片水田,钱掌柜只受点皮外伤,前任掌柜伤得蛮重,没法走路。
荒郊野岭,荒无人烟,钱掌柜财迷心窍,索性就置之不顾,在底下呆几天,等前任掌柜伤重而死,他才跑回去报信。
这件事,他从来没跟人提起过,她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贱人!
近几年来他光顾着宠幸那些小妾,在外面拈花惹草,完全冷落了她,这就是她的报复!
“你要多少钱才肯守口如瓶?”钱掌柜沉下心来,以商人的思维来同自己的发妻谈判。
“老钱啊老钱,都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钱呢?”鸾儿姑娘捂着嘴痴痴地笑着,笑的老钱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向逆来顺受,任打任骂都不还手的发妻,竟然性情大变,敢来威胁自己,讥笑自己。
他勃然大怒,两眼瞪得如铜铃,“你个黄脸婆,要多少钱你直说,别给脸不要脸。”
“难道,我们夫妻之间,除了钱,就不能谈点别的吗?”鸾儿姑娘悠悠地说道。
钱掌柜心情舒缓一下,沉声道,“你想怎样?”
“我也不要别的,我身为你的发妻,早都是你的人,还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钱掌柜坐回椅子上,试图让自己冷静地拿起折扇,往自己脸上扇扇,“我知道了,我不会赶你走,你还做你的钱夫人。”
“就这样吗?”
“还有那个拖油瓶,我也不会赶她走。”
“你自己的女儿,竟然被你说成拖油瓶?”
“哼。”钱掌柜觉得自己作出了很大的让步,警告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也对,一个女人,听到自己不会丈夫被扫地出门,应该进庙烧香拜佛才是。”鸾儿姑娘阴沉地说道。
钱掌柜转念一想,小心驶得万年船,若是这个疯妇真狠下心来,到衙门告他,整一出破罐破摔,他这半生积累的财富就如黄粱一梦,付之一炬,那才是人间不值得。
“我纳飘香苑小香玉为十姨太的事,以后不提了,我也会在生活上,多照顾你娘俩,这样总行了吧?”钱掌柜耐着性子说道。
“如此甚好。”鸾儿姑娘呵呵一笑,朝他招招手,“老钱,你过来。”
钱掌柜闻言起身,缓缓地朝鸾儿姑娘所在的床榻上走过去。
伏在窗檐下的烟罗,看到镇尸符上的光芒一闪一闪,顿时,脸色一沉,“不好,鸾儿姑娘也中尸毒了。”
“什么?”苏诚纳闷地问,刚刚前来拜访鸾儿姑娘的时候,她人还好好的,活蹦乱跳不说,从她身上也没感受到一丝的异样,若非如此,文宫深处的陆元君必然有感应,不会置之不理。
“滋……”
“啊……”钱掌柜发出一声闷沉的叫声。
三人连忙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