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夜探钱庄
冷月高悬。
四方城中的百姓严格遵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二更梆子声响没多久,大街小巷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青楼楚馆,茶楼酒肆还亮着迷蒙的灯光,时不时能听见丝竹声,划拳声响起。
苏诚,绛雪,烟罗三人一同来到了大通钱庄门口,大门紧闭,只有门口摇曳的红灯笼还亮着。
烟罗转动着长枪,立于青石板上,发出“咚”声响,地面的尘糜涟漪般地扩散。
“鸾儿姑娘连我都不见,何以见得会同意见你?”
“气质是关键。”苏诚长身玉立,潇洒如风,一股儒雅的书生气息扑鼻而来。
腐儒一个,光会动嘴皮子罢了,我就静静看你碰一鼻子灰,到时候,我再假装来一出英雄救美,自然而然就能从鸾儿姑娘口中问出线索来,烟罗内心暗思着,脸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看你这样,修道有多少年了,蹿房越脊挺熟练的,翻过这堵墙没问题吧?”苏诚带着戏谑又玩味的眼神注视着烟罗。
烟罗冷哼一声,“小意思,道门中人,腾云驾雾都是来去如风,潇洒如云。”
苏诚一听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意思,却又有几分是在吹嘘炫耀,他也没放在心上,反正有绛雪在,他不用担心自己需要其他的翻墙工具。
“那我先进去了。”苏诚话说完,便和绛雪一块上了屋顶,没几息的功夫,一人一鹿的身影已经融入了如墨的苍穹。
“富豪人家的后院还真是大。”苏诚小声嘟囔着,踩着屋檐,小心翼翼地走着。
江北的房子,在秦岭淮河以南,房檐构造普遍斜度较大,利于排水,屋宇用的瓦片又脆又薄,苏诚不敢放松警惕,生怕一脚没踩稳,滚下院子或者踩到老旧的瓦片掉进屋子去。
他每过一间房子,都会悄悄掀开屋顶的瓦片,往下面瞅一眼,拢共找了十来间,里面至少有九个以上打扮妖艳的妇女,从年龄来判断,应该是钱掌柜的小妾。
“可真会玩。”苏诚暗暗地骂一声。
绛雪小声地问,“你以后会娶几个老婆?”
“你不是算出我的寿命只剩十年,难不成我还要娶老婆,让老婆守寡?”苏诚不好气地说。
“那也是。”绛雪努努嘴。
话音刚落,苏诚就听见院子内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诚和绛雪两人趴伏在房檐上,不敢大声喘气。
“笃笃笃……”
“夫人,该吃药了。”
是个丫鬟,在敲门。
“砰……”
里屋传来花瓶砸地的声音。
“夫人,吃药了。”
“明天就扫地出门了,吃锅盖啊!”里屋的妇人愤怒地骂道。
苏诚一听,这声音可不就是鸾儿姑娘吗,突然发起脾气来,都让人忍不住虎躯一震。
“夫人,我药放门口,您趁热喝。”
“滚。”
丫鬟的脚步声渐行较远,苏诚和绛雪趁机下来,蹑手蹑脚地来到鸾儿姑娘的房门口,轻轻地叩门。
“谁?”鸾儿姑娘的声音突然没了之前的火气,让苏诚一时间愣住了。
“我……”苏诚刚要自我介绍,却被鸾儿姑娘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死鬼,你咋还来呢!?我都破相了,没脸见人了。”说话的功夫,鸾儿姑娘拿起丝帕开始抹泪。
有故事啊这,苏诚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往下接话,只好先选择沉默。
“你也早点回去收拾东西吧,老钱明天就要赶我走,这会肯定在飘香苑和那个下流的小昌妇鬼混,你注意点,别让人发现了。”
苏诚朝绛雪颔首示意,绛雪心领神会,便一脚踹开了房门,闯进去。
“啊……你是谁?”鸾儿姑娘捧着一卷蓝皮书,惊魂未定,匆忙放入开襟衫袍内,拿起白纱遮住满是伤痕的脸。
绛雪见她衣衫完整,还未就寝,可以见客,便朝屋外微微颔首。
苏诚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拱拱手道,“鸾儿姑娘,请恕在下失礼。”
“是你们两个!”鸾儿姑娘捂着胸口,强作镇定。
“鸾儿姑娘别误会,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来问一下,您当时在胭脂店向谁买的胭脂?”苏诚时刻注视着鸾儿姑娘的眼神,只要她稍有露出一丝的慌张或者飘忽,就可以看出,她可能在撒谎。
鸾儿姑娘想也没想,直截了当地说,“是崔府的沈唐卖给我的。”
“沈唐?”
“没错,他是个大夫,崔府又是做珠宝,水粉生意的,我们两家人生意往来密切。”
的确,生意来往密切的话,像鸾儿姑娘这样的大客户登门,沈唐作为少东家,出来迎接也是理所当然,这并无不妥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买的胭脂?”
“三天前。”
果然爽快啊。
苏诚抬抬手,“抱歉,我们打扰了。”
说完,苏诚便拉拉绛雪的袖子,示意一块走。
出了房门,苏诚和绛雪上了屋顶,退出大通钱庄,和烟罗汇合。
烟罗拄着长枪,拿着一串糖葫芦正吃得起劲,满地都是籽,气定神闲地问,“怎么样,查到线索了吗?”
“她是三天前买的胭脂。”
“就这?”烟罗对这条线索满不在意,甚至有点嗤之以鼻的意思,你们两人进去半天,好歹问出点有用的吧?
“这个还不够吗?”苏诚反问她。
“这个问题跟我现在吃的满地渣是一样的。”烟罗朝他翻个白眼。
“嘘……好像有人来了。”绛雪的耳廓微微动了动,远处的巷子口,传来马车辚辚声。
三个人立刻躲到旁边的石柱后面,侧头小心地观望着。
借着银白的月辉,苏诚看见一个胖乎乎,衣着奢华的中年人从马车上下来,咋咋呼呼地朝门口大喊,“开门。”
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了。
那个中年人大步流星地朝里面走。
烟罗皱皱眉,觉察到那个男人身上不对劲,小声道,“他身上好像有尸毒。”
“什么?”苏诚诧异地看向她。
烟罗从袖袍中掏出一张符咒。
苏诚忍不住翻个白眼,“你该不会又要用风骚咒吧?”
“你们男人不就吃这一套吗?”烟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用它来迷惑男人,没几个能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