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炷香之前。

这支三百余辆马车，近千人的庞大商队，在硬顶着寒风在草原穿行。

而商队首领方元山正端坐在马车里，不断盘算着自己手里货物，预估着此行的收获。

噼里啪啦——

一阵算盘拨动的声音后，方元山脸笑意不断。

像这等常人听来简直是噪音的算盘声，落到方元山这样的商人耳中。

却仿佛这世间最美妙的音符一般。

让方元山心情大好。

“棉布一千匹，铁锅四百只，茶叶八百斤……”

今年草原冬天，比去年还要冷，想来这些东西应该不愁卖。

想到这里，方元山仿佛已经看到了草原那些土包子，双眼放光的场景了。

方元山呵呵一笑。

仿佛已经能看到回程时，身后那满山遍野的牛羊了吧。

呼——

猛地一阵寒风，从车厢外灌入。

却是有人直接掀开车帘闯了进来。

“唔！冻死我了！”

那道骤然闯进来的身影，虽然整个人裹得跟粽子似的。

但从身量来看，还是能看出其身姿的窈窕与修长。

被寒风吹得脸色有些发僵的方元山，看着眼前正奋力蜷缩在自己身边的少女。

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慈爱。

但很快便被头痛取代。

“爹怎么教育你的？女大避父！这个不知道？”

“整天咋咋呼呼的！有没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方元山虎着脸，张口就训斥道。

“早就跟你说过，草原苦寒！”

“让你不要来！你偏要来！”

“这个时候，怕冷了？”

被自己老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方柔也不惧怕，反倒是嘟着粉嫩的樱唇，娇憨道。

“凶什么凶！”

“人家这不是没来过嘛！”

“哪知道这地鬼地方，这么冷？”

方柔这话说着，看着自己老爹脸色越来越黑。

赶忙转移话题道。

“还有啊！你说这草原马匪多……”

“咱们这一路，走了这么远了，也没见个什么马匪啊！”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商队，真正害怕的并不是什么蛮人。

相反，只要不是穷疯了。

很少有蛮人会打商队的主意。

因为如果没有商人的互通有无，整个草原生存物资，就会很大的问题。

所以，某种意义讲，商人在草原，甚至可以算得令人尊敬的群体。

而马匪就不一样了。

他们无家无业，从来都是有今朝，无明日。

只要能打得过，天王老子也抢给你看！

所以，在这片大雍和蛮族之间的三不管地带。

真正可怕的正是那些有如草原孤狼一般的马匪！

方元山看着自己这个跃跃欲试的女儿，不禁露出几分苦笑。

年轻，真是不知所谓啊……

想当初，自己年轻的时候，第一次跟着自己的父亲北草原。

似乎也是这样。

然而，也就是那一趟。

自己家的商队护卫，伤亡了将近一半。

从那以后，方元山每次路过这片地带，都是小心翼翼的。

充满了敬畏之心。

因为一旦出了意外，损失的可就不是财货了。

那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想到这里，方元山心中不禁有些唏嘘。

再看自己这个不爱红装爱武装，偏偏又生得如花似玉的女儿。

方元山在心中终于打定了主意。

“等这趟货走完……”

“回头就把这丫头，嫁出去！”

“或许等成婚了，有夫家压着，这丫头能收敛不少……”

方元山这般想着，有些宠溺地看着眼前的爱女。

忽然，又有些舍不得。

这也许就是所有老父亲的通病吧。

然而，或许是方元山刚刚那话，旗子插得太多。

几乎是下一瞬间。

外间便快一阵凄厉的鸣笛！

“敌袭！”

“敌袭！”

方元山心中猛然一惊。

刚想说什么。

却见自己的女儿，瞬间便闪身出了车厢。

“柔儿！不要！”

方元山脸色惨变，放声疾呼道。

“危险！”

然而，一向自认天下无敌的方柔，哪里听得进去。

“爹爹放心！只管安坐车中！”

“看女儿如何斩了这帮蟊贼！”

方元山一听这话，头瞬间就大了。

特码的！

真该将那帮子写话本的王八蛋，全都砍了！

把老子的女儿坑惨了！

吗的！吗的！

方元山一边咒骂，一边赶忙翻身下车，高声招呼道。

“保护娘子！快！保护娘子！”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乱了。

无数道身影，有如无头苍蝇一般，在车队里乱窜。

本来预想的，以马车组成车阵阻挡马匪冲阵，短时间看来也成不了。

方元山脸色惨白一片。

这些年方氏商行扩张得太快！

很多伙计都是没跑过商的新手，这甫一遇事，全都乱了方寸！

“完了！完了……”

此时，心中一片空白的方元山，只剩下一道念头。

那就是‘完了’……

而更让他绝望的是，前方的车队外，猛然传来一阵张狂肆意的笑声。

“哈哈！老子今天走运了！竟然还有一个小娘子！”

……

PS：娘子，在隋唐以前，包括隋唐，就是小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