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住院大楼以后，一股沉闷的气氛便仿佛无处不在的蔓延开，陆平收敛了脸的笑容，穿过医院大厅，步入电梯间。

站在电梯靠后的位置。

陆平的目光，从一位位面容凝着的病人家属，与病人身流过。

…

电梯一层层的停靠。

很快。

只听见[叮——]的一声，二十三层到了，陆平看了一眼阔步走出。

他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就如同是曾经无数次身穿白色大褂，与一位位同事一起，穿行在廊道间，又走进一间一间病房，迎着一位又一位病人家属希冀、紧张目光下的查房、问诊时的景象。

“众生皆苦，不外如此。”

陆平的目光从病房间略过，只刹那的功夫，就像是见到了无尽的众生相。

他又从一间病房走过。

“医生！”

房间里，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姑娘忽而闯出，冲着陆平的背影喊道。

陆平停下脚步，循声看去。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我们医院的医生！”

年轻的护士脸色涨红，连连回应道。

她刚才眼角的余光偶然瞥见陆平经过的姿态，只觉得后者步履间的气度，就像是医院里主任的姿态，于是下意识的就喊住了。

“没什么，你们辛苦了。”

陆平温和应道。

…

廊道尽头，2309号病房。

陆平望见资料里层见过的，满头灰发、银丝，神情苍老、憔悴到极点的中年女人罗秀梅脸露出亲昵的笑容，她拎着水壶、饭盒从房间倒退着走出，等轻轻将房门带后，罗秀梅脸亲昵的笑容只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她眼眶深陷，一道道皱褶在额前浮现。

仿佛巨大的绝望和痛苦，骤然就将其笼罩。

罗秀梅身体纤瘦，像是油尽灯枯了…却不知为何，她那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体里，却又流露出一抹不相称的韧性。

她看见了陆平，远远的就停下脚步，缩着脑袋避让开，等擦肩过后，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迈步。

陆平面容温和，等与女人擦肩，又走出一段距离后才蓦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那金丝边的眼镜后，一种别有深意的目光注视着女人的背影。

站在病房前。

透过房门的玻璃，陆平望见了屋内，只面容苍白的十七岁女孩。女孩瓜子脸，头发已经剃光了…她抿着嘴巴，脸散发出一种虚弱的美感，在母亲离开后，女孩倚着床榻，在专注的看着高三数学。

她想等病好了，就第一时间回到学校，和同学们在一起，想参加高考，进入到校园里。

陆平内心沉默。

进入医生这个行业，不管经历了什么，不管拥有了如何的野心。他的初心都始终拥有着治病救人，这最简单、质朴的一面。

…

陆平没有推门走进，他收回目光，脚步平稳，从容的向罗秀梅离开的方向走去。

罗秀梅从女儿病房离开后，在一段距离外，才找了个坐的地方，她打开女儿的饭盒，把女儿没吃完的剩菜饭一粒不落的吃了个干净。走到卫生间，将饭盒、碗筷洗净，又去热水房打了壶热水。

做完这一切，罗秀梅依旧没有直接回到女儿的病房，她推开了消防楼梯间的房门。

坐在楼梯，双手环抱着大腿，将脑袋埋在腿面。

“呜——”

在这个无人、寂静的楼梯间，罗秀梅再也忍耐不住，痛苦的哀嚎出声。

也没敢哭很久。

罗秀梅抹了把眼睛，她面对着楼梯间的墙壁虔诚的跪下，双手伏地，脑袋重重磕下，灰白的头发从脑后滑落，她虔诚的向漫天神佛起到。

…

陆平站在更高一层的梯段，透过梯井向下看去，他知道，医院的墙壁聆听了比教堂更多的祷告。

抬起头。

确定了这附近并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存在，于是，抬起了右手，张开手掌——

“ROOM……”

口中低吟。

“屠宰场！”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白色台风状漩涡骤然荡起，扩散。

神秘的半球状空间，将陆平与不远处的罗秀梅笼罩。

陆平脚踩着台阶一步步走下，清脆、有力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回荡。

‘啪嗒…啪嗒…啪嗒…’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的缘故。

罗秀梅再最后一次祈祷后，就抬起了头，她是个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楼的陆平，随后就站起身，让到一旁。

然而，就在这时，让她骇然、恐惧……以及兴奋，呐喊的一幕骤然浮现！

只看见，一级的梯段，那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在又迈出一步时，他的声音蓦地消失，再出现后，赫然就立于其两步远的正对面。

罗秀梅用力揉了揉眼睛，她吞咽了口唾沫，伸手掐了一下大腿，剧烈的疼痛感让她确认，眼前的景象并不是她的幻觉。

她看着陆平，苍白的嘴唇哆嗦。

…

“我可以亲自为你的女儿进行手术……”

陆平温和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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