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人真是个很奇怪的生物,明明能够自己很好的控制喜怒哀乐,但有时候就是会控制不住,从而出现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感情变化。
李策的眼睛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在他看来,自己虽然只有十几岁的身体,可是灵魂怎么说也是二十几岁,并且什么苦难没经历过,不可能会轻易人前流泪的,可是今天却失控了,他不知怎么的,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
老人面容和煦,给李策一种难得的熟悉感。
可是记忆里与他接触的片段却少的可怜,甚至几乎没有。
大多是远远见到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出于两家的恩怨,李策似乎从小就对大宗的人没什么好感,以至于出现他恶整李开山的行为。
见李策眼含泪水但没有动作老人也不勉强,只是摸了摸胡须,道:“先坐下,其中缘由慢慢与你说道。”
李策点头,擦拭了泪水,坐在老人相邻的座位上。
老人从怀中取出一面令牌,放置在桌上:“当初你爷爷离开,并非家中驱赶离开,而是自愿离开,其中缘由,与这面令牌有关。”
篆刻日月山河的令牌长三寸,宽两寸,呈椭圆形,一端篆刻日月同天,下方篆刻中原九州的山河,可以看出大致的轮廓,其刻画精细,将大多的名山大川雕刻在上,一看就是不俗之物。
李策接过令牌,手持时并不沉重,触感光滑,显然时经过仔细打磨,而且不是普通的金属,是合金锻造而成,李策诧异,这个世界的锻造水平远远达不到炼出合金的水平,农具、兵器等都是铁制品,普通百姓能够接触到的也是纯度一般的铁器。
他将厚度不过手指头厚度的令牌翻面,上面用古字体篆刻“山河令”三个大字。
但是下方的数字让李策震惊到无以复加,几乎到了血液沸腾的地步,因为那些字体是阿拉伯数字9816!
李策强忍住内心的震惊,向李弘深问道:“大爷爷,这面令牌是从何得来?”
“是你爷爷临终之前交给我的,别看当初两家人水火不容,私底下你爷爷没少找我,当时再三嘱咐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将牌子交还给你们,我想现如今应该是你爷爷所说的时候了。”李弘深叹气,有些无奈:“当年也因为这面令牌,你爷爷才离开主家,至于什么赶出家门都是做戏罢了,为的是与家中撇清关系。”
“我们范阳李氏,虽家道中落,但不至于连几口人都养不起,更别说什么嫌子孙没出息,将其赶出家门了。”李弘深解释道,“老三当年去县城一趟,回来后就火急火燎的与我说可能摊上大事了,后面将这面令牌与我看了几眼,简单的交谈过后,也没说清楚来历,只说为了保护家里,只能演一出戏,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李策听着李弘深的话,望着令牌陷入了沉思。
“连您也不知道这令牌的来历与用处吗?”李策有些失落,因为这几个阿拉伯数字,他可以肯定,颁发这个令牌的人一定也是与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
他还想着从李弘深这里得到一些消息,找寻“老乡”。
李弘深摇头,“本来我劝说了你爷爷,但是他说来不及了,苦苦央求我,最终无奈答应了,后来他去州城了两年,风光回来置办了些田地,又在县城里开了几家店铺,我以为日子好起来的时候,一天晚上他找上门来,让我帮忙给你取个名字,说找人算了一卦,家中日后会遭逢变故,可以的话希望保护好你。”
李弘深站起身,在屋子里走动,似乎在寻找昔日亲兄弟的身影,喃喃道:“起初的十几年我一直不理解你爷爷的做法,既然那么危险了,那何不早点收手,后来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也就慢慢理解了原因,各花各有各花香,各山各水各有灵,儿孙各有儿孙福,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只能给子孙留点家底,后面得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他意味深长得看着李策,“本来还担心你不懂事,方才与叔伯们的一份对话我很满意,老三有你这么个孙子,李家不愁没落。”
老人很是满意,多看了几眼李策,枯槁的手轻轻地拍在后生背上。
李策有些羞赧道:“方才是孙儿鲁莽了。”
李策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地话属实是有些商人,丝毫不留情面。
李弘深抚须说道:“人之常情,以前瞧你调皮,开泰出了不测后,我就怕你出什么事,前些日子就派然悄悄盯着你们家,赵雉那女娃是个好媳妇,打点起来也是不含糊,开山上门闹事她也是应付得体,没彻底撕破脸皮,你护着她,她护着你,这样的家才能长长久久,至于接下来如何经营就是你们小两口地事了。”
有些话语能如寒冬风雪,凌冽刺人,寒人心肝;有些话语却又像和煦春风,谆谆教化,温暖人心。
李弘深地话语毋庸置疑属于后者,发自内心地说出,李策能够高手到是真情实感,而非是作秀之言。
“大爷爷,是策儿错了。”李策惭愧说道。
李弘深拉过李策地手,亲切说道:“今后的路需要你自己走,我会尊重你爷爷以及你的意愿,今后怎么个活法,就看看你了。”
李弘深觉得,这面令牌背后牵扯过大,李策的爷爷李弘清在消失的几年了究竟参与了什么,回来后都是再三缄口,不愿提及,似乎很是害怕,加上要与主家撇清以保护家人,背后的势力非同小可,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慎重。
李策看着手中不似这个时代的产物,又看了一眼慈眉善目的李弘深,心中下定了决心,他说道:“我想继承爷爷的令牌,同时我也需要着令牌背后的力量,至少我得帮爹娘报仇。”
李策想要搞清楚,这令牌的背后的人,是否是穿越者,如果是那他就找到了“老乡”,他的人如今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他的思想不仅仅是这个时代,更是另一个世界的,在这样的思想下,他迫切的想要找到同时代的人。
李弘深欣慰的说道:“不愧是我范阳李氏的后代,不过你可要想好了,你爷爷当年的担忧肯定没有错,因此为了保护族人的安全,我依旧会如以前那般,与你划开道,当然日后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也没关系,但时候回到主家,大不了一起迁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范阳李氏,曾经也是辉煌一时的世家,只是随着北边游牧部落入主中原,动荡之下,被迫南迁,到了现如今已经再无辉煌可言,在几代前才彻底在东溪村生根。
据族中老人口口相传,那位老祖宗临终之前说,李氏一族在江北发迹,历来君王守国门,岂能一退再退,从河北之地退到河南,再退到江南?再退就真的将国土让给外族人了。于是李氏就彻底守着江北的地方,不愿再退,哪怕期间江北一度沦陷,李家儿郎也是投身军旅,坚守故土。
“接下来就要你演一出戏了,你那些叔伯本意是好,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招徕手下办事,我回去会与他们说道说道,当然他们也会跟本家撇清关系,一切就看你自己的了。”李弘深继续说道,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总有让人说不出的亲切感。
李策扑通的跪下,不由分说给李弘深磕了几个头,“多谢大爷爷成全,策儿定会让李家重镇祖上辉煌。”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李弘深连忙将李策扶起,一脸心疼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的未来就靠你们了,我们这些长辈都没多少出息,能够保住香火不断,以后到了地下不愧对老祖宗就好了,未来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李策愧疚的说道:“那就多有得罪了,大爷爷。”
“尽管开始,演戏这方面太爷爷还是可以,不然不至于被你们家记恨了那么多年。”李弘深感慨道,似乎想起了从前。
李策别扭的深深作揖,而后大声说道:“那比不可能,我李家的财产绝对不可能分给你们半分,想要可以,退出李家,来我手下办事,以后与主家再无瓜葛!”
李策声音很大,直接传到了院子中,李开山等人焦急的上前,生怕李策动手。
赵雉也是捏了一把汗,紧随其后,几人围堵在门前,不敢进去。
而后屋内传来了李弘深的声音,“哼,你个不肖子孙,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与你那个爷爷一般,皆是不孝子,等到了地下,看老祖宗们还认不认你们这些个忤逆之徒!”
老人的声音中带着怒气,甚至还有哀怨。
只听到一只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推开,李弘深拄着拐杖愤愤地走出正房,朝着不知所措的李开江等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嫌丢人还不够?回家,小崽子防人防到我头上了!”
李弘深头也不回的向院外走去,李开江等人摸不着头脑,先前还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
“这……”李开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最终叹了气,快步跟了上去。
其余人也紧随其后,李开山看了李策一眼后,也快步离开。
李策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
“大郎。”赵雉担忧的走到李策身边,生怕他出什么事。
李策柔声说道:“没事的雉姐吗,就是得麻烦待会让下人们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一下了。”
赵雉埋怨道:“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让你与他们交流了,大爷爷在村里极有威望,今天的话传出去,少不了让人说闲话,甚至要被他们戳脊梁骨。”
作为村里的老人以及李家的族长,李弘深确实极有威望,当初里正一职本来是李弘深的,但是由于李策的父亲李开泰是村里的地主,几乎村里的地大部分都被李开泰买下,以及训练乡兵的钱都是李开泰出,这个位置才轮到李开泰来当,如今重新选举里正,不出所料,应该就是李弘深了。
李策安慰道:“放心吧雉姐,今天这是各打五十大板,谁都占不到便宜。”
今天这事,在外人看来是李家人想要趁火打劫,上门分家产,吵起来很正常。李策为了自己的钱财得罪李弘深也很正常,所以就算是传出去,最多是让人看笑话,不至于到戳脊梁骨的地步,再加上先前赵雉的抚恤金发下去,自然而然能够笼络到一批民心,有了这个珠玉在前,不怕到时候没人参加乡兵,经过一番训练,应该能够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只是苦了大爷爷了,要背上一些骂名。”李策暗暗说道,读书人都爱护名声,何况李弘深这样的老学究,但是他依旧愿意陪自己演这出戏,为了李氏一族的未来。
他手指在宽大的衣袖里,轻轻敲打那面令牌,“你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呢?”